1912年11月，刘海粟与乌始光、张聿光等人在上海创办了上海国画美术院，这是现代中国的第一所美术学校，刘海粟本人也扛起大旗，做了校长。上海国画美术院建校之初，就提倡新派学风，主要教授西洋画，且打破了女子不可入学的陋习，欢迎女子就读，并且男女不分班，一起学习和研讨。
不仅如此，刘海粟觉得若要创新，就要进行得彻底，他大胆地把裸模引入了素描课程，首度启用了裸体女模。一时间，上海各界纷纷口诛笔伐，骂刘海粟乱了纲常。就连教育部门也为此专门召开会议，通过了禁用模特儿的提案，各大高校纷纷响应。
刘海粟看到这些，觉察到社会依然蒙昧不化，若自己不坚持，不仅会遭遇更大的讥讽，而且会给后来的改革者带来很大的阻力和梦魇。于是，他依然坚守自己的道路，继续提倡裸体模特进入美术课程。
社会各界产生了很大的骚动，有人开始公然站出来对垒刘海粟。上海总商会会长朱葆三在报纸上发表了给刘海粟的公开信，指责刘海粟“禽兽不如”，就连上海市议员也要求严办刘海粟。刘海粟一边写信给政府，说“世人不察，目为大逆、讥笑怒骂，百喙丛集。鄙人为学术尊严计，不惜唇焦舌烂，再四辩白，有识君子，欣焉有得，可谓世有是非，窃自庆幸”；一边走自己的路，不管别人怎么说。
但是，在一次裸体模特的画展上，突然有人闯进来，指着画展上的画作叫骂道：“这是在宣传淫秽思想！”于是，画展只得中途关闭。后来，反刘的思想越来越甚，刘海粟被批为“教育界的蟊贼”。
世俗的眼光哪能瞬间就开化？随着刘海粟的一意孤行，叫骂声越来越凶，有人这样形容刘海粟，说他是上海的“文妖”、“艺术叛徒”，目的是蛊惑世人，搞乱伦理。
刘海粟看到裸体模特之路如此艰难，只得给直系军阀的首领孙传芳写信，希望得到他的支持。哪知道，孙传芳却回信拒绝了刘海粟的请求：“生人模型，东西洋固有此式，惟中国则素重礼教，四千年前，轩辕垂衣裳而治，即以裸裎袒裼为鄙野；道家天地为庐，尚见笑于儒者。礼教赖此仅存，正不得议前贤为拘泥。凡事当以适国情为本，不必循人舍己，依样葫芦……”
刘海粟看到孙传芳也这么顽固，便继续在报上刊文自我“解套”。孙传芳见刘海粟如此“不识抬举”，大怒，下密令通缉刘海粟。无奈的是，刘海粟所在的位置是法租界，孙传芳不可能直接拿人，再三交涉之后，法租界只得决定让刘海粟暂停一下裸体模特课程，过一段时间，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至此，刘海粟的裸模风波慢慢平息。后来，逐渐被人们认可的裸模慢慢得到普及，提及刘海粟当年的坚守，《申报》专门刊文这样评价：“刘海粟三个字在一班人的脑海里、心头上，已经是一个凹雕很深的名字。在艺术的圈子里，他不但是一个辟荒开道的人，并且已是一个巍巍树立的雕像。”
是的，没有刘海粟在风口浪尖上如此执着的坚守，中国艺术教育的改革不知道还要退后多少年，但是，谁都知道，刘海粟的这种坚守是以生命为代价的，他对中国教育的贡献和个人品格的光辉至今烛照世人。
【原载2014年第3期《语文报》】
北京市东城 刘永宗荐
李丹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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