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盖·纳雷什金:温和派的反击

　　虽然出自“圣彼得堡帮”，国家杜马主席谢尔盖·纳雷什金（СергейНарышкий）一向被视为温和派议员。但当他和其他28个议会党团人士被列入美国外交黑名单时，纳雷什金等人赢得了全体议员起立鼓掌。纳雷什金声称这是一份“爱国者名单”。观察人士认为，这一幕意味着俄罗斯政坛的转变：如果俄罗斯被逼走投无路，将促使曾经的温和派做出令人惊讶的举动。

　　果然，纳雷什金正在推动一项极具鹰派色彩的法案：“建议”政府采购摒弃制裁俄罗斯国家的品牌，包括在俄实现本地化生产的企业品牌。后者包括福特、大众、雷诺、丰田等企业。这项法案“乐观地估计”，下月初就能摆在普京总统的办公桌上。

　　如果此议成行，纳雷什金无疑比总理梅德韦杰夫走得更远。梅氏曾下令政府“不得采购”外国品牌汽车，但在俄设厂的欧美日韩等国企业不在其中。而尚未实现本地化生产的中国企业，在俄销售状况边缘化，不作为影响因素考虑。

　　俄重要政治人物纷纷秀强硬，是向普京总统表达忠心的新方式？尽管普京在乌克兰问题上态度坚决，但他并不希望国内所有政治势力跟在后面一窝蜂，就像在地铁口向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募捐的童军一样激进。

　　纳雷什金提议的打击方案，超出了此前默认的范围，此举将扩大负面影响。俄罗斯汽车销售市场连降7个月，跌幅为9.9%，但7月份下跌了22.9%，显示出不景气局面趋于恶化。而穆迪则预测全年销量245万辆，下跌12%。消俄罗斯汽车销售市场是欧洲最具活力、增长最快，也是最不稳定的市场。欧元危机后，正急于走出“猴市”行情，而纳雷什金在受到冷却的市场上兜头又浇了盆冰水，他似乎想让市场接受新一轮“冰桶挑战”。俄罗斯政府采购规模仅占市场份额不足1%（刚好和中国在俄销售最大企业力帆的市场份额差不多），因此纳氏推动的法案仅具有风向标意义。

　　而纳雷什金长期主管俄联邦外国投资与对外贸易，被视为懂经济、懂贸易的专家型官僚。纯粹从市场角度，此举不合时宜。纳氏为何在此时采取加速市场冷却的手段？

　　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正在用勒紧经济绞索的方式，迫使俄罗斯让步。但他们的手段和目的正在背道而驰。无论奥巴马，还是默克尔，都在强调大西洋两岸的团结，他们却忘记给普京留下政治空间，因为后者无处可去——并吞克里米亚以来，普京的支持率上升到80%，这是任何西方政治家在任何时期难以匹敌的，他们对此通常避而不谈。如果普京宣布撤回对两个分离地区的支持（官方说法是“坐视发生在乌克兰东部的人道主义灾难”），那么他的政府立刻会陷入危机——来自国内的反对声浪将远远大于外部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俄罗斯与西方进入了制裁与反制裁的回旋镖游戏。无论怎样精心选择投掷方式，都将同时伤及对方与自身。上半年俄罗斯最大的欧洲贸易伙伴德国对俄出口下降了15.5%，而汽车出口跌幅为苏联解体后最大。在杀红了眼的时候，双方都在寻觅对方杀伤力最大、而自身受损最小的报复与反报复方案。纳雷什金版法案，就是这样纳入议程的。杜马主席曾是烫人的座位，前总理祖布科夫宁可赋闲也不屈就。而统俄党（据信是时任总统梅德韦杰夫的意思）决定推举时任总统办公厅主任纳雷什金，遭到反对派抗议抗议。而纳雷什金顺利当选，他当选票数刚好是统俄党在议会的席位数。这说明，只要执政党想要谁执掌议会，任何阻碍都微不足道。

　　纳雷什金当然明白这一点，他如果执意推动争议巨大、甚至不得人心的法案表决，那么他一定是考虑了“老板”的意见。

　　一句话，如果这条措施可以显示俄联邦政府和杜马的强硬态度，而又不必担心对方采取以牙还牙的报复措施，那么就可以使用。纳氏不必担心，因为俄罗斯汽车产品在海外任何国家的存在都接近于零（除了古巴和白俄罗斯）。而且，政府采购只要公开招标，就不属于世贸组织约束的范围。而俄罗斯经过慎重考虑，仍然决定留在世贸组织的墙内，因为这样做更符合自身利益。

　　纳氏不是在看了汽车销售报表之后采取的行动，他可能压根没有考虑市场情绪。而俄罗斯因此付出的代价似乎“可以接受”——除了飞速逃离的资本，后者可以依靠中国伙伴来得到弥补。

　　有人认为，杜马的法案如果得到总统批准，对于在俄举步维艰的中企来说是个好消息。但消费市场完全跟着法案转的可能性很小，大众、雷诺、丰田在俄的优势地位不会被削弱，只不过绝对销售数量减少。即便向左转的政府采购，中企也很难分一杯羹，中企还处于刷存在感的境界。即便德美日所有车企被禁止政府采购，韩国现代和起亚将与伏尔加瓜分空出来的地盘。现代一家在俄销量就超过所有中企的销量之和。

　　如果纳雷什金意在调整海外车企的投资结构，中企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机遇。跟资本扩张的脚步，中企在俄销量将得到有效提升。这样做的前提是俄放宽中资车企的投资渠道，而暂时还看不到相应迹象。

　　6月份，日本曾在美国反对下，热情接待了来访的纳雷什金，就是因为日本政府认为，在西方与俄陷入对抗的时候，要保留与普京的沟通管道。纳氏被认为是能在总统面前说上话，意见受到重视的高官。揣摩纳氏法案所指，就成为在俄车企的必修课。

　　文/本刊记者 黄耀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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