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特别引无数人“崇拜”、“欣赏”的民国时期,写自传的人并不多,相反,胡适曾经大力号召文人们写传记留给后人,这其中就有赵元任的夫人杨步伟留下的《一个女人的自传》和她后来完成的《杂记赵家》
近年流行回味、欣赏民国,民国女性是其中不可缺少的话题,如石评梅、林徽因、陆小曼、张爱玲、张家四姊妹等等所谓民国名媛们。事实上,放在哪个时代,总有些人会被他人关注,而这些被关注的人,往往就会留下一些传记。到了当代,是个“人物”多多少少都会来点自传什么的,有些人非常年轻就已经写了十多万字的自传。有意思的是,如今特别引无数人“崇拜”、“欣赏”的民国时期,写自传的人并不多,相反,胡适曾经大力号召文人们写传记留给后人,这其中就有赵元任的夫人杨步伟留下的《一个女人的自传》和她后来完成的《杂记赵家》。
杨步伟这个名字,恐怕远不及她丈夫赵元任来的响亮,但赵元任相较于民国时期的诸多璀璨明星来说,则又略显黯淡。实际上,赵元任与王国维、梁启超和陈寅恪时称“清华四导师”,且皆为胡适好友。赵元任自己很少留下关于个人的记录,因为他的夫人杨步伟写了《一个女人的自传》和《杂记赵家》足矣。
俗语说“巧妇伴拙夫”,杨步伟和赵元任恰恰是反衬的一对。
先读张充和的温婉《小园即事》,再读杨步伟的《一个女人的自传》,仿佛从一个感性温柔的女性世界跳入了一个理性坚定的女性世界,其实,两人的身世某方面类似:第一,都是安徽人,都是名门之后,家学渊源,都受了中西合璧的教育;第二,都被亲友过继或者寄名,不在亲生父母膝下长大;第三,都喜欢诗、戏,只不过张充和票戏,杨步伟听戏;第四,都对自己非常真实。但只要翻开杨步伟的文字,就会惊讶地发现,她们的性子截然不同。或许,读完了《一个女人的自传》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欣赏杨步伟呢。
因为,杨步伟从一开篇第一章写自己就是旗帜宣明,不带一丝藏私地表露着——“我脾气很躁,我跟人反就反,跟人硬就硬。你要是跟我横,我比你更横;你讲理我就比你更讲理。我爱替受欺负的人打抱不平。”瞧瞧,这位第一代新女性一开始就活脱脱是个硬硬的、自信十足的“女汉子”形象。
同时也因为这样旗帜宣明,读杨步伟的书才觉得幽默无限,妙趣横生。看她的书一定要看那些圆括号里面杨步伟的批注语,绝对不少让人大乐的妙句。比如当看到她数着脸上几不可见的三个小疤,然后非要赵元任承认娶了个麻子太太,乐得我眼泪都要下来。
话说我们的“女汉子”杨步伟还真的有“汉子”的时段,第一部分就是“男孩”时期,她是“小三少爷”!常年男装,大脚丫,“智勇双全”地居然从拐子手下逃生,更“可怕”的是,她居然与叔叔、哥哥们在秦淮河上游船叫局(召妓),简直是个俗世花花公子。有意思的是这段文字的最后一句,“我的丈夫他生平反倒没叫过局”。果然是一对儿的命呀。对了,她还是“小改革家”,很小就跟祖父讨论民主、民权、宪法,等等,更有趣是,顽皮地曾经弄个雪人放黎元洪的被子里,“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瞧!多好玩的杨步伟。等到变成“三小姐”之后,却还没改性子,作为女孩子到了十二岁才知道缝衣针是有鼻子的。很快,“学霸”杨步伟就成为了“五虎闹学堂”中的一员,不久,她倒是自己去写信给“优质生”表弟退了“指腹为婚”的亲。大约因为是佛学大家杨仁山的孙女,进洋学堂的她,床前祷告睡着了,两次受洗不成功。
这样真性情的女子注定有情有义,比如“步伟”这个名字就见证了她与好友林贯虹的姊妹情,也因为林贯虹的病,使她对传染科和细菌学产生了兴趣。二十岁时,我们的“女汉子”得到了安徽督军柏文蔚的青睐,成为崇实女校的“校长”,并以此薪水成就她自己留日学医的学费。
到了这个时候,杨步伟的大气和开朗豁达就显得格外的引人瞩目。办教育也非一件简单的事,这段时光里,在船上失眠的杨步伟用蒸汽船的吁声幽默地写了一句“吁——许多,问——题嘘。”简直妙不可言,谁说她的言辞平淡,这简直奇风异景。也正因为她的有情有义,赴日之时,被委托照顾柏家一大家子,她也勇敢承担,丝毫不推卸,真正是货真价实的“女汉子”。
因为父亲猝死回来,又与“我始终不喜欢她”的同学李贯中开了“森仁医院”,一肩承担“长子”般养家持家的重任。特别要说的是,对于“森仁”这个名字便是她最真实的友谊见证,林贯虹、杨步伟、李贯中,都有木,而仁是指两人。这时候,杨步伟三十而立,这才与“荡啊荡”的赵元任相遇,相知、相爱。读者无论怎么看都会发现杨步伟的“真”,杨步伟说:“我既然是在写自传,不是编故事,我得说实话。”
这本自传看上去一点也不厚,不过,读着读着会发现,里面的内容非常丰富,杨步伟亲历了辛亥革命、二次革命、反二十一条、“二战”、“住过六年日本”、“十三年美国”。她笔下的各种历史名人有着她个性化的评定,比如杨仁山、比如黎元洪、比如柏文蔚、比如黄炎培、比如李烈钧,等等,她用她自己的真,抒写了令胡适非常赞赏的《一个女人的自传》。
文|蓝文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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