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多具传统文人的风雅情致。比如,信笺。他所使用的,常常是自制,而且风格多样,饶有情趣。
周作人,曾制作过一些“花草笺”,即,在笺纸的纸面上,画有一枝梅花、一枝梨花、一朵牡丹,或者就干脆是一株兰草,设色一般都比较淡,不至于“喧宾夺主”,影响书信字迹的清晰。一花一草,摇曳生姿,仿佛花香澹逸,季节风生。虽是风光一点,彰显的却是一派天地自然的韵致。另外,周作人还利用古人的山水画,制作一些“山水笺”,远山淡水,寥寥几笔,清逸娟秀的不得了。影取古人书影中字,制作一些“书影笺”。借用俞平伯家藏“敬问起居,曲园通候笺”,制作了一些“问候笺”。周作人曾名其书房曰“苦雨斋”,于是,也就以其为名,制作了一些“苦雨斋信笺”。1932年1月18日,他在写给俞平伯的信中说:“近日刻了一块木板,‘制’了这么一种六行书,寄呈尊览。”此处,说的就是他的“苦雨斋信笺”。
然而,在周作人众多的自制信笺中,最出名的还是他的“砖像笺”。
周作人曾一度热衷于收藏古砖,而且,每见其古砖上存有图案或文字,就将其拓下,摩挲、把玩、欣赏。特别喜欢的,则以之制作成信笺。在这些“砖像笺”中,周作人使用最多的又是“永和笺”。
周作人《题永明三年砖拓本》一文写道:“此南朝物也,乃于后门桥畔店头得之,亦奇遇也。南齐有国才廿余年,遗物故不甚多。余前在越,曾手拓妙相寺维卫尊像背铭,今复得此砖,皆永明年间物,而字迹亦略相近,亦至可宝爱。”
此段文字,写出了永明石砖的来历,更表达出了周作人对此石砖的喜爱程度。
周作人将此古砖的图案拓下后,即制作而成了“永明笺”。并且,这种信笺,后来还进行了再版。1931年2月5日,周作人在给俞平伯的信中写道:“永明笺再版本已出来,此种白纸似太松,又一种黄者虽看相不甚好而尚适于写字,附呈样本一枚,不知何者为佳,请视知,当奉送也。”
不仅再版,而且此种信笺,还有“白”“黄”两种。
周作人的“砖像笺”,常见的有三种。其一,图案似一中年妇人,宽袍大袖,面颊丰腴,神态端庄而宁静;目视前方,若有所思。图案线条,浑朴厚重,朴拙而苍古。其二,图案似为一僧人,着一僧袍,颈微缩,目似暝,作沉思状,有枯意。然图案,线条清疏而流畅,圆润而饱满,于“枯意”中,彰显一份静穆和安详。其三,图案颇为模糊,隐约似为一少妇,亦着宽袍大袖,只是甚为清瘦,有弱不禁风之感,然,娟美之姿,犹是昭然。
周作人不仅喜欢自己制作信笺,而且也喜欢别人自制的信笺。他常常把自己的自制信笺送给别人,也常常接受,或索要别人的自制信笺。例如,当时的俞平伯、废名等人。
1927年12月24日,他写信给俞平伯:“手书读悉。‘驿路’笺能分予数十枚,甚感,但不知有淡碧者否?其次则红色亦佳,黄虽中央正色,不佞耐不甚喜也。”
此信,即是向俞平伯索要他的“驿路笺”。“驿路笺”设色华美,信笺中央,为一枝盛开的梨花,盎然而有朝气,大有“春占尽”之霸气;四周边框,则附写梨花诗一首,是俞平伯所钟爱的自制信笺。
自制信笺,是一种文人雅趣,对于周作人来说,却也彰显着他的慕古醇静、悠闲隽逸、冲淡平和的性格特点。
文/路来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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