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风摇橹出池州

　　空气里弥漫着诗意

　　15岁的我，站在九华山的山脚，仰头往上看，正是黄昏时分，夕阳落在石山上，山径蜿蜒曲折。我矗立在那里，感受传说中的晨钟暮鼓，香烟缭绕。像是隔着时光，看到李白望着远方，吟出“天河挂绿水，秀出九芙蓉”的诗句。

　　那是2003年夏天，我一个人从北方来到位于安徽池州的九华山。

　　一个景点被选中，大抵都有某种特殊的缘由。对我来说，不仅因为这座山，还因为这座城。我读到的古诗里，池州美得像一幅水墨画。走近它，一直存在于我的愿望清单里。

　　在我的心里，池州是座诗一般的城市。青山绿水，处处透着诗意。古代文人墨客纷至沓来，挥毫泼墨，一山一水皆是诗。如李白的《望九华赠青阳韦仲堪》写的是池州的九华山，李白的《秋浦歌》写的是池州的秋浦河；杜牧的《清明》里池州的杏花村……

　　我从九华山的山脚拾级而上，沿途是斑驳的石阶，郁郁葱葱的竹林，以及缠缠绕绕的青藤。眼前的景，就是心里的诗“涧水潺潺声不绝，溪垄茫茫野花发”。仿佛再好的文字，也很难形容出一个从小在平原长大的女孩，对山的向往，以及靠近它时内心的欢呼雀跃。

　　走进池州城的时候，那种千篇一律的小，让我有点难以掩饰的失望。

　　不过池州的小，是有格局的。仿古的白墙青檐，楼房是徽州建筑的基本款：马头翘角，深灰的屋顶，浅灰色的墙体。一眼看上去，像个小小的古城，躲在山清水秀，青翠欲滴的景色里。

　　在池州城睡到自然醒的早晨，有阳光斑驳地洒进来。拉开窗帘，楼下吃早点的人群已经排起了长队。香味弥漫在空气里，我的味觉瞬间被唤醒，迅速穿衣起床。街头的早点真是丰盛啊，包饭，小刀面，锅贴饺子，油煎烧麦……

　　犹豫片刻后，我选了“小粑”，仅仅因为名字听起来又精致又乖巧。咬一口，外酥内嫩，口感还真不错。

　　后来回到北方小城，我时常会想起池州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以及空气里弥漫的诗意。

　　爱情里的黄金岁月

　　七年后，我去池州，是因为一个男生。

　　我和姜宇在北京读同一所大学。朋友聚会上，当他说自己是池州人时，我瞬间就有种莫名的亲切，以及来路不明的心动。明明我对池州，只是有过短暂的停留，可这座城市却像是就此种进我的心里。

　　或许是因为对于一座城的默契，我和姜宇的恋爱，谈得像呼吸一样自然。后来我已分不清，爱屋及乌这件事情上，我是因为喜欢池州，而喜欢姜宇，还是因为姜宇，而更加喜欢池州。但这有什么关系？那时，我并不觉得这两者会有冲突。

　　跟着姜宇回池州，是在2010年春天。姜宇说，春天好啊，春雨潇潇，云雾弥漫，放眼望去都是清脆的绿，我要让你看看最美的池州。他说起池州的时候，样子温和有力，一字一句都饱含柔情。很多时候，我觉得姜宇的性格，像极了这座城。不慌不忙的从容淡定里，自有一份静气。

　　在他身上，我看到一座城市的纯良，就像山水一样。

　　我清晰地记得，那天他在微博上写的一段话。他说，我要带你走我走过的路，吃我吃过的美食，见我从小长大的朋友，以此来弥补我的青春里你缺失的时光。@的人是我。情话听起来，真是比抹了蜜还要甜。我在池州呆了十天。

　　那些天，我跟在姜宇身后。从池州小学走到池州一中，从翠柏中路走到建设西路。走累了，就坐29路穿越全城。两人的欢笑声，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洒了一路。

　　池州城真是小，一抬头都是熟人。我们手牵着手在街上，偶遇过他的七大姑八大姨，他的小学初中以及高中同学。姜宇对每一个人点头微笑，大大方方地介绍我。好像一整座城市的空气里，都是我们爱情甜蜜的味道。

　　有时走着走着，街边的音像店里，会传来邓丽君的老歌：“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在一个外乡人听来，歌词真是再贴切不过。这是个有故事的小城，这里有很多有故事的人。

　　其实我一直找不到确切的词，来形容我眼里的池州人。有那么一点安逸，那么一点爱吹牛皮，还有那么一点爱凑热闹。下雨的天气里，棋牌室一定是挤满了人。每人手里捧一杯绿茶，搓几把小麻将。输赢不是问题，乐在其中才最重要。

　　最羡慕的还是池州的姑娘，仿佛吸收了山水之精华，聪明，大气又水灵。再加上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点黄梅腔，听起来清脆悦耳，让我恍然觉得像是置身于戏剧里。

　　那段日子，很快乐。很久后我才知道，呆在池州城的那十天，是我和姜宇爱情里的光辉岁月。

　　你见过凌晨五点的池州吗

　　再去池州，就是2013年。那时是冬天，我陪经理从北京出发，去池州谈一个大项目。因为临时变动时间，我们不得不连夜赶过去。到达星座运势水瓶座_8月浪漫无处不在，可以放心去谈恋爱，下班后的聚会将是你的幸运时刻，愉快的相遇值得期待，已经有心仪对象的水瓶座，要把握与心中憧憬的人接近的机会，掌握时机是往后发展的重要关键。木星将在8月11日离开狮子座进入水瓶座第八宫，未来一年沟通运、社交运势上升，不过外出要注意安全，有强大的合作伙伴，稳定的感情对象的水瓶座，对方能带来对你有利的财运。

　　池州城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

　　凌晨五点的池州，不比北京，空旷得像个还在沉睡中的婴儿。而我知道，在这座城市的某条街道，尚且徜徉在梦乡里的，还有姜宇。那时，我和姜宇分手已快一年。站在空无一人的街头，寒风呼啸而过，我忍不住红了眼眶。

　　情到深处的时候，我也差点对姜宇说，我愿意陪你在小城终老。可是，真要让我放弃北京，来到这座小城市，我是没办法不犹豫的。尽管我热爱这座城市的古朴和诗意，但自始至终，我并不认为，有一天我要生活在这里。对我来说，有时候，对热爱的东西保持一点距离，才能永久地爱下去。

　　就像姜宇，他爱北京的繁华与热闹，但他也并不认为，他要在北京终老。这就是我们分歧的开始。我们并不是不爱对方，可我们却亲手为对方建造一个牢笼，谁也不让谁。

　　实际上，谁让了谁，让的那一方都不会开心。姜宇习惯池州的安逸，我热衷北京的繁华。即便北京是浮华，我也觉得它是我的归宿，而池州只是我心里一块柔软的诗意。

　　僵持很久后，姜宇回了池州。除了一条“保重”的短信，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这世间，最凄美的并不是久别重逢，而是一起畅想过未来的人，突然就不告而别。而这让我总有种错觉，好像我们的爱情还断不了。

　　所以经理说要来池州出差时，我自告奋勇地申请前往。第二天的项目，谈得非常顺利。向来女强人的经理难得八卦地说，带我转转呗，听说你在这里有过爱情。

　　我果真像半个东道主，带她逛小小的池州城。从“十里烟村一色红，村酒村花两共幽”的杏花村，到“耐可乘明月，看花上酒船”的天平湖；那水天相接，群鸟翔集的湖泊，那山那水，那一条条走过的街。我陪着她，也陪着自己一一重新走过，像是重走一回爱情的路。

　　而我再也没有勇气对那个人说，我来到了你的城市，好久不见。

　　池州还是那座池州，却成了我心里的伤城。

　　一方水墨垂青的江南之地

　　一直到2015年春天，姜宇寄来结婚请帖。

　　我犹豫很久，要不要千里迢迢去参加这场婚礼。经理一阵见血地说，总是要有一场告别啊。去了，至少在你心里，完成了未完成的仪式。从此之后，要枝繁叶茂地活着。

　　我在这句话里，第四次去了池州。

　　看到姜宇越过我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望向新娘的时候，我突然就释然了。回去的航班上，望向窗外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那首《出池州》：桃花雾绕碧溪头，春水才通杨叶洲。四面青山花万点，缓风摇橹出池州。那一刻，伴着青山环绕，春花万千的美景，我走出姜宇的世界，池州仿佛又变成了诗一样的池州。至此，我和这座城市的故事，算是划上句号。

　　但我知道，即便年华流逝，我的心底始终存在着一方水墨垂青的江南之地：那里有禅意深深，灵气四溢的青山，有碧波浩渺，水天一色的湖泊，有梦境一样郁郁葱葱的绿，有手里拿着早点的大叔从街头走过，还有水灵灵的姑娘和少年，手牵着手慢悠悠靠近回家的路。

　　那是我心底的池州，无关某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