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和开放的相对论

　　谷歌的管理回归到正常轨道了，尤其需要引起中国企业家们的注意。

　　除非商业有一天改变自己的本性。

　　谷歌最近的新闻不是和产品有关，也不是又收购了哪家炫酷的科技公司，而是这家公司终于在某种程度上跟华尔街达成了和解。7月14日，谷歌的市值大涨455亿美元。这次暴涨的背后，并非是因为市场对谷歌未来走势的看好，而是因为谷歌终于开始像一家正常的公司那样，利用被人摒弃的老套管理方法，控制管理成本，紧缩开支。

　　10年前，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那句“Google 不是一家常规的公司，我们也不想变成这样的公司”，现在基本可以成为那些盲目追求新式管理理论的人们的墓志铭了。

　　从藐视华尔街，到主动跟华尔街和解，谷歌的顿悟用了长达一年的时间。根据《赫芬顿邮报》上的一篇报道，投资人们在去年就开始劝说谷歌修正自己过于自由化的开支习惯。理由很简单，谷歌的自由化并没有为其带来显著的产品效应。如果不是YouTube在独撑广告收入的大局，谷歌很可能会越来越糟糕。

　　2011和2012年，是谷歌产品死亡率最高的阶段，加之没能阻击Facebook，施密特主动离职。佩奇上台后的首要任务就是收缩阵线，关闭大量正在开发中的项目。这个只要有好点子，永不差钱的新兴科技公司，开始进入常规化运营的轨道。

　　被中国一些新兴企业家们无限神往的“20%工程师时间”、“OKRs”早已在谷歌内部被摒弃。如果工程师的项目不能带来业绩上的表现，就会被拿下。新的项目必须要报批，业绩是当前谷歌最为看重的。

　　更重要的是，谷歌开始趋向于苹果，在尽量淡化点状创新的思维的同时，着重于集中力量干大事。这件大事就是X实验室项目，里面有对于人类未来的种种想象。

　　事实上，谷歌的这种管理模式转变在几年前就开始了，但对于当下的国内环境来说，开放组织系统理念正在大行其道，人们会主动对谷歌的新变化视而不见，反而还在拿“20%工程师时间”来为自己打气。但商业竞争终究是效率竞争，即使是在互联网时代，盈利模式不断出新，粘住用户比粘住利润更加可靠。但是，粘住用户同样是讲求效率的，组织内部的行动力分散势必映射到产品的细节之中。

　　我们现在可能要站在这个时代的对面，提出这样一个问题：科斯定律真的过时了吗？

　　美国杜克大学富卡商学院院长威廉·博尔丁（William Boulding）将系统分为9个层级，级别越高复杂程度也就越高。其中第三层和第四层分别代表自调系统和开放系统，这两种系统也是目前最为常见的企业系统。处于最低层级的是静态原子式系统和时钟系统，最高级的则是超验系统。作为系统的组织，并非要追求单一目标形态，这跟组织的规模、所处行业，在价值链条中的地位，资本储备，乃至企业家的个人意志都有很大关系。

　　对于单一组织来说，确实存在形态进化。但是，从社会生态角度来说，低级与高级并存也是现实。

　　在最常见的两类系统中，自调系统来源于机械控制原理。在系统中先行设定调节目标，组织中的各个系统通过自我调节来完成目标。这是一个封闭系统，自我调节的前提是目标的设定。这种系统在汽车厂商的业务体系中比较常见。

　　开放系统理论的视野更加开阔。在这个系统内，子系统可以独立存在，系统之间是一种松散的偶联关系。在大的系统之中，存在一个个独立的系统。组织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独立系统连接起来，组成生态圈。

　　需要注意的是，认识开放系统的前提是如何界定自己企业的角色，以及如何界定系统（或者说组织）的边界。传统的商业模式往往将企业作为系统的中心，就好像地心论一样。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平台之中每个系统的独立属性，就决定了组织一定是处于环境之中。

　　我们在新的组织理论中，依然要提出“层级”的理念。不同的是，这里的“层级”并非权力和地位下的等级，而是指一种分层聚集的机制。美国的联邦政体制度恐怕是最好的说明。

　　所谓开放组织，不是指注册机构内是完全松散的。美国著名的组织理论学者理查德·斯科特（W. Richard Scott）提出，开放组织的重点是系统之间的偶联关系重要于系统内的偶联关系。极端一些，它甚至可以是一群封闭系统的集合。

　　决定一个系统是否开放的标准是，“论域中有多少内容划归为系统，有多少内容划归为环境。只要把环境和系统中交换的那一部分划归为系统，那它就是封闭的了”。

　　封闭和开放是相对而言，因为环境是一个可以被缩放的概念，比如恒温器这个装置。当将装置本身作为系统来看的时候，由于它和人并没有发生关系，也就是个封闭系统。如果将其和人以及其他硬件设备一起连接的话，它所构造的就是一个开放系统。

　　所以，打造开放系统的真谛在于如何基于对效率的追求而处理好系统和环境的关系。谷歌的管理回归到正常轨道了，显然是之前视角过高，而忽略了效率。这一点，尤其需要引起中国企业家们的注意。

　　文/胡泳 郝亚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