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资本纳入监管的视野

　　前两天去某个省会城市，外地人很多视之为淘金之地。见到一个漂亮的年轻人，神情有些憔悴。他涉足于高利贷链条之中，被骗走了全部身家。他只是中间一层的掮客，下游的人找不到已无踪影的跑路客，也全部指望他来偿债。年轻是他的本钱，还可以东山再起。

　　类似的故事在东南西北听到不少。民间高利贷链条类似于资金传销链条，从上到下各个阶层的掮客吸入资金，发放到那些资金链就要断了的企业家手中，以最大的风险换取高额利润。

　　这是中国当下典型的金融生态，一方面金融领域拥有最高效的互联网技术，另一方面民间的金融生态又是原始而野蛮的，监管也受制于官僚及多领域分割，很难统一。以前听到过民间金融垮台时追债的情形，简直像一部血腥恐怖片。

　　靠严管大概管不出一个高效而诚信的金融体系。严管至今，中国民间金融就在丛林里打转，看上去憨厚朴实，却有着广阔的野心与粗陋的风险监管方式。

　　8月6日，最高人民法院发布《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自2015年9月1日起实施，民间借贷合同将受到明确保护。

　　在这次司法解释前，法院用的还是1991年、1996年的司法解释、通则等。最高院于1991年颁布的《关于人民法院审理借贷案件的若干意见》对民间借贷主体仅限于至少一方是公民（自然人）。按照央行1996年颁布的《贷款通则》和最高院相关司法解释的规定，企业与企业之间的借贷，或者涉及200人以上的借贷，一般以违反国家金融监管而被认定为无效，也就是说，无论P2P也好，小贷公司也好，都如幽灵般在法律的边缘地带游弋。

　　法律部门认可了民间借贷区间。民间借贷利率有三个区间：年利率在24％以下的民间借贷，法院给予司法保护；年利率超过36％的部分将认定为无效；年利率在24%至36%区间内的是自然债务区，如果债权人提起诉讼，要求法院保护，法院不会保护你，但是债务人愿意自动履行支付义务，法院也不反对。

　　这就意味着，法律认可的最高借贷利率为月息三分，正常年景中国民间借贷利率在二分、三分左右，从传统上看二分、三分息是高利贷市场较低的区间，更高的有四分、五分的高利贷，传统上俗称“印子钱”，敲骨剥髓，调头寸借上一个月风险都很大，很难设想作长期资金使用。

　　《规定》还写明，以银行转账、网上电子汇款或者通过网络贷款平台等形式支付的，自资金到达借款人账户时，作为合同生效要件，也就是通过互联网平台可以形成借贷关系。

　　但令人关注的问题是非法集资等如何处理。政府仍然反对非法集资。最高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专职委员杜万华在答记者问时表示，在2014年3月，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和公安部曾经共同颁布了《关于办理非法集资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按照这个《意见》，人民法院在审理民事案件中如果发现有非法集资的犯罪，应当要将案件移送公安机关或者检察机关。

　　有所进步的是，不会因刑废民，如果涉及到非法集资，应当要移送到公安机关或者是检察机关，但是对于民间借贷的那部分案件还要继续审理，涉及到担保人的担保责任也不会因此废除。不因为一部分当事人的非法集资犯罪就认定整个合同无效，所以借贷双方仍要付起自己的责任。

　　很多希望废除非法集资罪的人会大失所望，这个含糊的罪名还将持续，中国对于非法集资的管理一向很严苛。因为牵涉到金融安全，是在政府保护的金融机构里伸勺子装肉吃，因为超过200人的集资与存款机构之间的界限很难划清，因为金融信用风险太大。

　　一连串的金融新政出台于A股危机之后，可见政府对不可预见的风险噤若寒蝉。无论是对P2P，还是对众筹的管理，一个最大的原则，就是风险可控之后再发展。把资金纳入监管的视野，绝不能在监管之外。

　　这是A股市场无意中带来的后果，而这个后果对中国金融的影响，可能比A股危机本身更重要。

　　文/叶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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