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金（或巴特农神庙)大理石应该被归还吗？

　　这些大理石被从巴特农神庙运出10年后，在议会决定购买它们之前，拜隆勋爵（Lord Byron）就呼吁将这些艺术品归还给希腊。他是许多知名和不知名的倡议者之一，而另一些人则强烈反对。

　　额尔金/巴特农神庙大理石是否应该归还希腊或留在大英博物馆？这些大理石的主人是谁？大英博物馆、英国人民、希腊人民或是全世界？这些大理石应该被归还给希腊吗？

　　公元前448年，雅典议会决定为雅典娜女神建造一座神庙，地点在希腊城内最高山的城堡之上，卫城最高处。此前波斯人入侵时，为雅典娜女神所建神庙被毁。新的巴特农神庙耗时16年，于公元前432年建成。它是一个陶力克风格的长方体建筑（长约70米，宽约30米），有多根陶力克柱支撑屋顶。在柱头和屋顶边缘的檐部，围绕整个建筑环行的中楣饰带上，描绘了一幅完整的情景。建筑的两侧，中楣之上建有三角形山墙，饰有精美雕塑。在大多数陶力克风格的神庙内，山墙由六根柱子支撑，但是巴特农神庙内的山墙下立有八根柱子，目的是将山墙设计得格外壮观和庞大。整个建筑由白色大理石建成，每一块石头都经特别切割，和其他部分完美吻合。中楣用浮雕手法雕刻（人物图像从背景中突出），而山墙用高浮雕手法雕刻（图像几乎脱离了背景，虽然它还和山墙相连）。大理石并没有留白，雕塑人物被施以美妙的颜色。

　　大约800年后的15世纪，神庙一度被用作基督教堂，直到1458年奥匈帝国占领希腊卫城土耳其人的据点，神庙又成为清真寺。1687年，在威尼斯军队和土耳其人的一次战火中，因为一枚炸弹在神庙内的军火库爆炸，巴特农神庙毁坏严重。当威尼斯人胜利后，神庙内被震落的一些雕塑被他们搬走，两年后才归还。威尼斯人同时还想搬走西山墙上的一些雕塑，遗憾的是它们落地时被砸坏。18世纪晚期，一位驻土耳其的法国大使收购了一部分东中楣和其他雕塑，据说它们在军火库爆炸后遗落在地，现被卢浮宫收藏。

　　托马斯·布鲁斯（Thomas Bruce），额尔金家族的第七代爵士，1799年成为驻奥匈大使，他引发了艺术品国际流通领域的一系列大事件和若干争论。额尔金勋爵首先想聘请一位艺术家临摹巴特农神庙的雕塑。他回绝了著名的英国风景画家特纳（J.M.W. Turner），改聘用乔瓦尼（Giovanni Battista Lusieri）。据说，土耳其人只为了得到灰浆而磨研巴特农神庙的大理石，根本无意保护这些古物。额尔金从土耳其（它们需要英国在对法战争中的支持）那里拿到了被称为皇帝圣旨（Firman）的文书，允许他临摹和制作雕塑的石灰模型，在神庙周围挖掘并收集散落雕塑。圣旨内容很含糊，额尔金在翻译的时候最大范围内扩展了他被授予的权力，不仅制作模型、临摹，还可以收集已掉落的小碎块。回到英国后，额尔金宣布将这些雕塑运出希腊，以更好地保护它们，并开始着手搬运。六个月后，额尔金唯一一次访问巴特农神庙，据他说，他看到了雕塑被破坏殆尽。根据额尔金的命令，1801和1802年，乔瓦尼开始将巴特农神庙的雕塑剥离，并用船运往英国。他们锯下中楣，为方便海运锯短了许多雕塑的背面石头。乔瓦尼在1802年写给额尔金的信中说：

　　尊敬的勋爵，很荣幸地通知您，我们得到了第八块墙面（中楣的一部分），雕塑的内容是半马半人抢夺妇女的场景。这块雕塑很麻烦，我不得不采用了一点野蛮的手段。

　　这里所指的野蛮手段，是指中楣外一圈大理石被破坏。当移动墙面时，它们被砸成了碎块。最后，额尔金运走了大约巴特农神庙内幸存的一半雕塑（包括墙面、中楣饰带，以及从山墙上砍下的雕像），和附属建筑中的一个女像柱（一个少女形状的柱子）。一艘运输船在古都忒拉沉没，船上大多数物品都被当地渔民打捞出来，至少有一块中楣在运输途中被摔成了两半。这些雕塑运完后，乔瓦尼又陆续运走了花瓶、大理石碎片和其他物品，额尔金用它们来装饰自己在布鲁姆霍尔的房子。最后，1819年，额尔金因为经济困难解雇了乔瓦尼，乔在两年后过世。这个故事还有一个悲惨的注脚：乔瓦尼所有关于巴特农神庙和雅典的素描，耗时20年的心血，却在运往英国的途中，在一次海上风暴中全部葬身大海。

　　额尔金把主要的雕塑和中楣饰带运到了伦敦，因为遇到经济问题，他极力想将它们卖给英国政府。一些小片的大理石则被运到苏格兰，用来装饰他自己的家。之所以说服议会需要耗费若干年，部分是因为一位古典学派的学者将这些大理石的来源错误地说成了罗马，而不是希腊，部分是因为这些艺术品的价值一直都没有定论。最后，1816年，议会同意以总价35000英镑的价格（只相当于额尔金索要金额的一半）购买这批艺术品，并将它们永久摆放在大英博物馆内，命名为额尔金大理石。

　　这些大理石被从巴特农神庙运出10年后，在议会决定购买它们之前，拜隆勋爵（Lord Byron）就呼吁将这些艺术品归还给希腊。他是许多知名和不知名的倡议者之一，而另一些人则强烈反对。

　　观点：额尔金大理石应该留在英国

　　将这些雕像还给希腊？谁丢失了他的大理石吗？大英博物馆在额尔金的帮助下，已经为其世代子孙永久保留了这些艺术品。如果它们仍留在希腊，可能早就被土耳其人丢在一边，毁坏殆尽。它们已在良好的博物馆环境下保存了两百年，其状态比留在希腊、直到最近才受到重视的那部分要好得多。它们避免了环境污染的侵袭，特别是汽车尾气的侵害，而留在雅典的那部分大理石却饱受其害，直到最近才被放置到新的巴特农神庙博物馆内，保存在一个个充满惰性气体的箱子里。

　　额尔金大理石被优雅地摆放在大英博物馆内，展厅也是专为它们设计的。博物馆的观众很多（每年超过500万，许多是外国游客），如果它们被放置在雅典，能观看的人就相对较少。

　　和现代水平相比，搬运这些大理石的技术很落后。然而在当时而言，额尔金已尽全力。他所做的努力都是为了保护这些艺术品。另外，额尔金从当时的政府（奥匈）获得许可，没有偷盗，也没有走私。因此这些大理石被运出希腊是合法的，它们被卖给大英博物馆这一行为也是合法的。英国议会于1816年颁布法令，称这些大理石必须被整体地、永久地放置在大英博物馆内。以今天的眼光看，重新理解那时收购行为的合法性是不太可能的。而且，归还那些已永久保留的艺术品，这对英国的法律和博物馆收购的原则都是种侵犯。

　　更重要的是，如果额尔金大理石被归还给希腊，那么希腊政府有更多希望收回的艺术品吗？还有其他政府希望收回在其领土上被发现的文物吗？希腊可能没有保护这些文物的技术和政治稳定性，其他国家就有吗？考虑到把额尔金大理石还给希腊将是个危险的先例，将打开其他艺术和艺术品回归的闸门。世界上伟大的博物馆都将被搬运一空。

　　大英博物馆收购这些大理石是合法的，而且它的合法所有权还会继续。

　　反方观点：归还巴特农大理石

　　巴特农神庙中仅存的雕塑，一半在大英博物馆，一半在雅典。中楣上的主要部分在卢浮宫，其他次要的部分散落在世界各个国家。赫特沉斯说：

　　既然这些雕塑是用来装饰建筑物，而这个建筑物仍然存在……既然它们是作为一种行为和诠释的整体（特别是中楣），这种事情就显得很匪夷所思……将它们放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其中的一个还离巴特农神庙和其主旨如此遥远，这样做似乎很奇怪，很不合理，很不艺术。巴特农大理石的另外一个名字——额尔金大理石，是默认了他亵渎神灵的行为。此艺术品对希腊有着重要的意义。除了它们在人类学和艺术方面的内涵外，也是希腊古国和其辉煌历史的见证。另外，额尔金用非法的手段得到这些雕塑。他被允许临摹和制作模型，却没有被授权随意砍劈。当希腊被别国侵占时，他掠夺了巴特农神庙，并将战利品运往国外。希腊只能观望和哭泣。土耳其人没有权力处置巴特农神庙的一切，而额尔金也逾越了他被非法授予的权力。在将巴特农神庙的建筑剥离建筑主体时，额尔金不仅在艺术方面破坏了建筑的总体性，也破坏了其他的残留建筑。在搬运过程中，那些毛手毛脚的破坏者留下的瑕疵是永远无法被修复和还原的。为了得到中楣部分，他们挪走了飞檐，砸毁了中楣底下的支柱。英国政府对这些毁坏行为，最基本的赔偿就是归还那些幸存的雕塑。另外，额尔金自称他是为了英国保护了这些大理石，但是他的初衷可能是为了自己。只是经济原因促使他将这些艺术品卖出，以弥补损失。归还巴特农大理石不会是个危险的先例。世界上各个博物馆内的文物和考古类物品中，只有一部分属于幸存的建筑，它们对所在国的重要性，不能与巴特农神庙对希腊的重要性相等。希腊政府也已声称：他们放弃对其他所有希腊文物的索取权，除了巴特农大理石。另外，希腊是一个现代国家，虽然国力不强，仍可保证这些艺术品以世界水平收藏。大英博物馆在得到这些大理石时，并没有给予其足够的保护，在1937年，它们用碳酸和金属刷子“清理”了雕塑，目的是使它们看起来更白，因而清洗了表面。随后，大英博物馆非常痛心地全力弥补这一错误。

　　最重要的是，希腊人民的感情应该被尊重。他们的希望在过去和现在都被忽略。巴特农代表了希腊的国家形象，代表了希腊的过去。希腊人民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竭尽所能地保护它。比如说在1822年，希腊人为了独立，攻打了在卫城的土耳其人。土耳其人砸通了巴特农神庙的墙来获得储藏在内的子弹。雅典人对巴特农的感情如此至深，以至于他们主动把子弹送给土耳其人，以免他们进一步破坏神庙。这些大理石是特殊的，对他们的宗主国而言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它们经过精心设计，拥有着一模一样尺寸的底部。巴特农大理石应该被放置在巴特农神庙上，放在它们属于的地方。

　　反驳：额尔金大理石应该留在大英博物馆额尔金大理石不能归还给巴特农神庙。如果这样做了，它们将被摆放在一个博物馆内，它们的影响力将远远不能与现在相比。希腊的重建工程可以，并确实依照大理石的模型。伊瑞克提翁神殿（靠近巴特农神庙）内的三根女像柱近期被移到一个博物馆内，原址上放置复制品。第四根女像柱在大英博物馆内保存。根据第四根柱子做出的复制品比其他三根更好，因为它被时间和污染所损害的程度更小。

　　而且谁来决定“重要”和“特别”的标准呢？将大英博物馆内最特别的展品归还，这的确会引发其他国家人民，甚至是希腊人民对次重要的艺术展品的申诉。全世界博物馆馆藏的基础不能因此被动摇。

　　文>［英］维多利亚·D·亚历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