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故宫“修钟表”

  故宫钟表修复师王津因为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而走红,五十五岁的他意外成为“男神”“网红”。在骤然降临的声誉面前,他异常淡定,仍然每天坐公交车上下班,遇到合影就坦然接受。这份定力是近四十年文物修复生涯带给他的,也是许多九〇后喜欢他的原因。

  钟表是故宫博物院中非常特殊的藏品,堪称世界博物馆同类收藏中的翘楚。

  下文是王津的口述。

  马玉良师父1932年出生,我来时他是四十五岁,一直跟到1992年马师父退休。

  修复钟表流程,第一步先做记录照相,拍下原始情况;第二步除尘;下一步拆解;第四步清洗,清洗当中看看有啥需要修的,需要补的;第五步,修补;然后是组装,一步步调试,恢复它的部分机能,最后再整体组装。要一步步的,底层中层上层,最后总体组装咬合。

  宫廷钟表都是特制,恢复演艺功能是最难的,因为它表演功能多。稍微差一点都不成,没法凑合。难度比较大的,我觉得还是前几年修的魔术人钟,东西不是特别大,六七十厘米高,但是结构紧密,又表演又变魔术。听老师傅说那东西破得比较厉害,时间长了。2007年跟荷兰合作,荷兰人看见它,想展览用,我就给它提出来,修了将近一年。

  它一共有七套传动装置,走时一套,音乐一套,鸟叫一套,开门一套,底下联动变魔术一套……每一套,都有自己运转模式,这七套还有一个连接,不能说这门没开就开始变魔术,应该是门打开同时变魔术,开这个碗,出什么样的球,什么情况下,中间碗一开,小鸟飞出来,都是要有时间联动性,错一个都不行。

  开始修,也没有图纸,一步步拆下来,一大片东西,拆得挺散的。发条不行了,配几盘发条;表演的小鸟什么的,里面都坏了,有的杆都是折的,接起来;小鸟交换的气囊全糟了,虫子咬烂了,从荷兰买皮子,重新糊,当时咱们国内还没有这么薄的皮子;里面那些小气门都是重新做。

  调试最费工夫。这么点小地方里有四个东西在互相变,这个起来那个上来,差一点就互相打,一打架就卡那儿出不来了。还不敢轻易下手,不是说觉得不合适就调,动错一点,将来恢复起来更难,所以必须是看准了,才能调试。

  整个修复将近一年时间。没有修不下去的时候,就是难点,就是慢呗,再急的性格也能磨合出来。

  文物修复必须有参照物,不能创造性修复。如果是一对儿钟表,可以相互参照,缺什么可以配。没有确切参照物,外形的话缺就缺了。零件坏了就自己修补。我们不会轻易说一个零件“坏得不能用了”,如果因为尖断了、齿折了就换一个新轮,这是不允许的,换个新轮搁上就不叫最小干预了。因为这是原件,换的是新的啊。

  修文物是跟古人对话,他们那么说,我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的确感觉跟历代修复过它的工匠有交流,你打开一个钟,你能感觉到有的修得很敷衍,有的做得非常细。这人手艺,活糙活细,有感觉。

  从十六岁开始,我在这屋待了三十九年了。我一共修过多少钟表不是很确切了,估计怎么也得有二三百件。我觉得修好一件东西的机缘很复杂,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机会。有的人这一辈子能赶上一件,有的人一辈子也不见得修得上。现在这库里还有好多待修的,一直没动,上次修,可能还是清代。

  文/绿妖/摘编自人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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