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九直通车上,笔者的邻座是一个30岁出头的男人,和广州大部分时髦的男人行头差不多,蓝条名牌T恤,紧身裤,斜背一款简洁方形LV大包。他先是忙碌地接电话,用普通话和外地话说货号,等过了境,关了电话,他又礼貌地问笔者借报纸。我们开始聊起天来。
他说他叫小张,是一个做皮具生意的商人。笔者问生意还好吧,他点头。“在广州做皮具生意一年利润有没有一百万元?”笔者再问。
他惊诧地反问:“一两百万元算有利润么?”笔者说,对李嘉诚来说当然不算,对我们普通老百姓说,当然就算,他得意地笑了笑,不语。
笔者问小张你的店面在哪儿,改天我去帮衬你,但是你要给我打折哦。他非常严肃地正告笔者他是没有店面的,专做熟客,犹豫了一下,他诚实地补充道:“其实我是做LV的。”他没有说那个假字,更面露不屑地说:“我可不做那种50元的街边货,我做的都是高端产品……当年我破釜沉舟把温州老家的房子卖了,我老婆我家人坚决反对,可是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要做就做最好的。拿了一百万元来广州,做到今天的规模。雇了三四十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说到发家史的时候,他脸上有一种非常自豪的表情。
笔者请教他何谓高端产品?很简单啊,就是高仿真的LV,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来。“你知道么,我的包连线都是真的,所有的配件,我都尽量去原产地找,比如包上的金属链,我是在日本找来的。背带,是我找了很久才在欧洲一家厂里拿到货。一只包,只有皮是国产的,可也是所有国产货里柔韧度仿真度最高的。每一季我都会去专卖店里买真品,然后拿回去拆,一条缝一条缝地拆。别人是为了赚钱,我是为了兴趣。所以,在这一行我能做到现在,别人的LV批发卖五百元,我的批发要卖七八百元,还要熟人才给货。”
这么专业,那是不是真货假货一拎到你面前你一眼就能分清?
告诉你吧,我根本不用看的,我用闻的,真货假货,我只要一闻味儿就知道了。真货身上有一种特别让人沉醉的香味儿……过了一阵,他突然惆怅起来:“其实啊,假的就是假的,真的永远假不了,假的也永远真不了。”领悟了这一真理的小张,从某方面来说,确实是个好男人。
他的手机屏保是女儿的相片,穿粉红色HELLOKITTY裙;他的妻子据说全身名牌,手上拎的更是当季最轰动如假包换的真LV包包。他总是将真包拆了研究一番之后,缝好送给太太用。
这个有严重职业自豪感的制假商人坚定地说:“以后要做自己的品牌,要做就做最好的。”这话如此义正词严,让人突然觉得车厢有点缺氧,笔者恍了好一阵神。
最后,这个勤奋努力、认真踏实、且有远大志向、爱家爱老婆爱女儿的温州假货商人,匆匆走过香港海关,一脸憨厚地向置地广场急急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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