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心

　　借用一个兰大女生曾用过的题目，我曾经追过她。本科毕业的时候，我也曾经写过一篇关于离别的文字，里面充斥着搞笑和不羁，现在我已然没有那份心情了——因为我知道，这次我真的要离开了。

　　每当离别之时，似乎每个人都在感叹时间飞逝之快。本科毕业时，大家聚在班主任房子里大声唱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而今天我又要面对第二次的离别，而这次显然要比上次彻底得多。

　　记得高考结束以后，一位老教师得知我被兰州大学录取时很平淡地对我说，那是一所很了不起的学校。不是很好，不是很著名，而是很了不起。父亲的兴奋更是溢于言表，跟我大谈兰大的好。后来我才知道，那份记忆和尊重除了属于每个了解兰大的人以外，更多的属于那个时代，属于那个时代特有的集体回忆。刚进校时，我十分沮丧，学校把我们骗到远离市区五十公里之外的榆中，让我从农村回到了更贫穷的农村，还美其名曰“山色横浸遮不住，明月千里好读书”。

　　“周末一起爬山吧”，如果不特加说明，兰大学子口中的这座山应该就是萃英山。爬萃英山也是每个兰大新生入校的必修课，刚入校时，通往山顶的云梯还没有修好，下山时面对一群惊慌失措的女生，我和几个哥们儿毅然决然地充当起了护花使者的角色——牵着她们的手下山，准确地说应该是让她们抓着我们的手下山。平生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很紧张。云梯的修好，也不知断送了多少单身学子的爱情之梦。这里没有肯德基，没有星巴克，周末带着女朋友在山上晒着太阳，望着远处天边的云卷云舒，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话似乎也是很惬意的一件事情。如同朴实的兰大一样，兰大学生的爱情观也格外地朴实和实用。在兰大，追求女孩子放几枚烟花或者在女生宿舍楼前面摆个心形的蜡烛图案肯定是一件轰动全校的事情，那将是全校学生的节日。更多的则是悄悄地进行，悄悄地牵手，悄悄地接吻，最多请宿舍的同学一起吃个饭。在一个连看电影都要坐一个小时校车过去的地方，爱情是没有多少时间和机会让浪漫去考验的。本科时候，追过一个学国政的女生。表白那晚，在哥们儿的怂恿下，发了一条短信，很羞涩地告诉她自己很喜欢她。对方考虑了若干分钟，回了一条“那我们与时俱进吧”。幸福到来之快让人欣喜异常，遗憾的是这份感情也没有坚持到最后。毕业的时候我问过一位校花级的好朋友，问她最喜欢男朋友送她什么样的礼物，她思索了半天，“要不贵”、“要有心意”。话说当年伊的男朋友给伊占了一个学期的座，伊就从了那人，这让很多跃跃欲试但未予实施的同胞大跌眼镜、后悔不已，其中包括一位给宿舍同学占了一年座的师兄。

　　由于是以理工科见长的大学，女生很珍贵，我们那届男女比例据说是7：3，即使所有的女生都去谈恋爱并且忽略一个女生和两个男生拍拖的极个别情况，那么几乎有一半的男生到毕业都将过着惬意的单身生活。所以，在萃英山上看到更多的是一群满脸青春痘的男生无所事事抽烟、扯淡的场景。由于学校的偏僻，相对其他高校学子的青春激扬、指点江山，兰大学子要务实得多。有一年在长沙岳麓山顶，看到一群中南大学的学生在山顶集体吟诵“独立寒秋， 湘江北去， 橘子洲头”，不由得想起我们在萃英山上干过的事情，最豪迈的莫过于冲着对面烧烤的外院女生齐声高唱“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引起对面男生的强烈不满，险些打起架来。秉承着“空谈误国”的传统，四年来我们宿舍卧谈会的主题，永远都是美女，而且基本都是本系的美女。相较于爱情这种可望而不可求的奢侈品，兄弟情义在兰大随处可见。一起喝过酒，一起打过篮球，甚至一起打过架都能成为当兄弟的理由。毕业送别时，总有一群大老爷们儿一起抱头痛哭。

　　由于地处西北，民风彪悍，同学之间难免会出现一些小小的误会和摩擦，打架也成了解决争端的最优方式，而兰大对此类事情的处理也向来以严厉著称。每年一食堂前面的布告栏里，总会有几个倒霉蛋的名字位列其中。哥们儿也有幸参加过一次，被学生处的老师整了个半死，发誓永远遵纪守法，做个好公民。

　　当离别的脚步声渐渐响起，我已无法像本科毕业时坐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大哭一场。某种程度上讲，那哭声包含更多的是一种祭奠，祭奠那些消逝的青春岁月。离开兰大，离开这个让我开心过、伤心过、自豪过、沮丧过的地方，子夜时分的我敲打着键盘，咀嚼着如烟的往事，脑海中浮现的是兄弟们陪我一起买电脑的场景。挥挥手，和我亲爱的母校作别，挥挥手，和那些青春往事说再见。

　　*兰州大学 谭 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