尕让邓真:我把雪域唱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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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2-07-16 15:45
2004年秋天,刚刚中学毕业的尕让邓真受邀参加与北京旅游客人联欢的篝火晚会,大家尽情欢乐,唱歌、跳锅庄舞,场面很是热烈。
《草原女孩》
风儿轻轻在天空里漫游 水啊缓缓在旷野上流 我在雪山遥远的故乡 看到一双清澈的眼眸 草原女孩红红的脸色 像是夕阳里的云彩 草原女孩纯纯的笑脸 让我想起花儿初开
没过多长时间,尕让邓真收到了从首都发来的一封信。信封里有那天宾主联欢的现场合影,还有照片中一位女孩子笔画娟秀的亲笔信。信中,女孩表达了自己对藏文化的好奇、喜爱和对尕让邓真的好感,想与他建立长期的通信联系。
就这样,一个四川阿坝地区的藏族小伙与首都北京的汉族女孩飞鸿不断,从相互好感发展到了彼此思念恋爱。一年之后,北京女孩不顾家人的阻拦,独自一人再度前往四川松潘与尕让邓真相见。
草原上,面对色彩斑斓的沃野芳菲,女孩惊呆了。天下竟有如此美丽的地方!她跪在草地上,半晌无言,两行激动的泪水悄然滑落。
女孩兴奋地唱着、跳着在草原上奔来跑去。她拨开草丛,采集那一朵朵叫不出名字的野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笑声在夕阳映照的草原上回荡。
几年之后,藏族小伙用同样的勇敢浪漫应和了北京女孩。他从家乡千里迢迢来到首都,为赴千里之外的真诚邀约。
长安街上车流不息,王府井、西单人头攒动,故宫、北海、颐和园……这次的激动和兴奋轮到了尕让邓真。
尽管这段美丽情缘最后未能延续下来,但与北京女孩交往的一切直到现在依然历历在目,成了尕让邓真心中最美好的初恋回忆。
《雪域蓝色梦》
昨夜梦中见过你 亲爱的像是在蓝色的月亮上 追寻你在银色的喜马拉雅 我们牵手在雪山草地之间 昨夜梦中见过你 亲爱的我就是那英雄格萨尔王 你就是那美丽的珠姆公主 多想把你背过弯弯的小溪河
尕让邓真从小就喜欢听寨子里的老人讲古。佛经里的故事,唐卡上的传说,他甚至还与老人们挤在一起看过艰涩难懂的藏戏。其中,最让他着迷的还是那部名扬天下的藏民族史诗《格萨尔王》。
降临人间,斩妖降魔,返回天界,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传说不仅为一个藏族男孩树立起最初的英雄形象,也为情窦初开的青春少年引发无尽的浪漫遐想。
《那一天 那一月》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 你颂经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长头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我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轮回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在那东方的山顶 升起洁白的月亮 玛吉阿米的脸庞 渐渐浮现在我的心上
尕让邓真记得,第一次跟着大人转山磕长头是在上中学的时候。
那次原本是去为寨子里那些磕长头的乡亲们服务,可是中途有个老人因为身体不好退了出来,邓真和他换了“角色”,补到了转山的队列中。108个人,正好是佛珠的数目,吉祥。
前行三步,就是身体的长度,然后双手合十“五体投地”,匍匐平卧下来。如此这般,怀着对佛祖的敬畏,用身体一次次“丈量”神山,在庄严的起落间完成灵魂的洗礼和救赎。
尕让邓真将家里刚刚过世的藏獒狗骨殖小心地陈放在神山脚下的天台上。风拂幡扬,他一遍遍祈祷祝愿藏獒狗在这灵山胜境转世重生。
风雪中,转山的队列缓缓向前移动。人们从日出磕到日落,在动人的唱经声里纯净着思绪。每逢遇到转山者或陌生路人,大家会按照古老的转山习俗,用手轻轻拍打对方的肩膀,将磕长头修来的吉祥传播到别人身上。
虔诚朝觐神山的一幕幕情景清晰存留在尕让邓真的少年记忆中。
后来,邓真走进大学校门,专修藏语言文学。那时,他从朋友那里得到一本藏文诗集,诗句中火一般的热烈和清澈溪流一样的纯情让他流连忘返,痴迷其中,那个让他敬畏的名字随着这些美丽的诗行深深镌刻在心里仓央嘉措。
“洁白的仙鹤,请把双翅借给我。不去遥远的地方,转一转理塘就飞回来。”尕让邓真一遍遍吟咏那至真至纯的诗句,沉浸在难以言表的意境中。
“其实,对于人生来说,我们一直都在不停地‘转山’。无论是情爱、工作、交友……甚至歌唱,都需要怀着觐见神灵那份虔诚纯净。”
邓真认为,仓央嘉措的诗篇是他的“道歌”,是一种独特修行的心得,而非一般凡夫俗子所理解的“情歌”。那些字行给人们带来的感悟非常复杂,绝不仅仅是爱情。
《古格王朝》
谁能知晓你曾经如此强盛 谁能知晓你却一夜的消失 千年仿佛就在昨天 古格一场梦的幻影
聆听感悟前人叙述的传奇 脚踏触摸历经沧桑的土地 千万感叹尽在不言中 古格王朝现在我脑海
狂乱的马蹄声声 厮杀的刀光剑影 谁主宰了梦里的古格 寺庙的法号声声
有个夙愿一直埋藏在尕让邓真心中。
将来有机会,一定专程前往西藏阿里地区探访那闻名中外的文化遗产古格王朝遗址。
不论是宿舍的墙上,还是电脑屏保,甚至手机里……到处都是那张看上去悲壮凄凉的照片。夕阳西下,断壁残垣,尘沙埋掩尕让邓真喜欢在这悲凉的画面中品味历史的沧桑。
公元十世纪,吐蕃国王的后裔在西藏阿里建立起古格王朝,传播佛教,抵御外族入侵,创造700多年的辉煌。然而,辉煌的古格王朝却在一夜之间突然消亡。
近十万之众的古格人如何在一日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怎样的天灾或者瘟疫使得繁荣富强的古格文明突然间消逝得无影无踪?少量的历史典刊,残缺并且相互矛盾的记载,不仅没能为古格王国衰亡赋予令人信服的诠释,反而更增加了它的神秘色彩。
这是一个悬而待解的谜;这是一组岁月尘封的传奇;这是一首荡气回肠的歌。
《藏文字母歌》(字母图详见p69)
尕让邓真就读的小学校离寨子不远,那里是他童年的欢乐所在。上一年级的时候,几乎每天早自习,老师都要要求孩子们先大声念诵几遍藏文字母。邓真很淘气,老师在场时他非常认真投入,甚至夸张地把诵读的声音加大“索取”表扬。而当老师不在的时候,他不仅没了读念的声音,还用各种方式制造“干扰”让别人读不下去。
光阴荏苒,沧海桑田。
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和各种文化进入藏区,许多藏区的孩子不愿意学习藏语言文学,他们觉得这个专业将来用不上。尕让邓真上师范大学时,整个松潘县选择藏语言文学这个专业的孩子就不多,而坚持学到最后的更是凤毛麟角。
后来,尕让邓真别离家乡漂泊在外,对藏文化的感受和依恋愈发强烈。
他觉得,童年诵念的那些藏文字母的意义不仅仅在语言表达方面,它是源汇藏文化之河的潺潺小溪,是茂盛藏风俗之树的坚实根脉,是引发藏历史雄浑交响的原生态山歌。
终于有一天,涌动在藏族小伙子血脉意念里的藏文字母跳上了五线谱,成就了别具一格的说唱歌曲《藏文字母》。去年,西藏卫视“藏地飞鸿”栏目邀请尕让邓真做佳宾访谈。节目中,主持人请他现场演唱两年前创作的歌曲《藏文字母》,让尕让邓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歌声刚起,下面的观众就跟着齐唱了起来。唱着唱着,尕让邓真眼眶湿润了。
“原来考师范学院是想做老师,结果半路改行做了歌手。现在看来,做老师一次只能教几十个孩子,而唱一遍《藏文字母》,就等于上了藏文一年级课程,让人在唱歌听歌的同时受到藏文化的熏陶,这是多么美妙的事啊!”
王幼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