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士火锅的空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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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3-02-19 14:06
当我第三次走在瑞士街头的时候,终于走进了一家芝士火锅店。
一进门,几乎向后几步跌坐在地上,然后落荒而逃:太,臭,了。各种芝士混合的气味就像把一队橄榄球员打了两场比赛之后塞在一辆中巴车里,关上窗户,闷上三个小时之后能发酵出来的味道。需要等心神安定之后,调节开鼻腔里的自我稀释功能,才能从这些酸臭的味道里找到一种原始的奶香。
同去的一对瑞士夫妇已经找到座位,欢欣雀跃地坐下,打开菜单问我:“亲爱的你要吃哪种芝士火锅?”
我所知道的芝士火锅其实只有一种:化开一锅芝士,加酒,然后用一个长柄小叉子把面包叉着进去蘸满,吃掉。
瑞士太太连连摇头:“啊,亲爱的,关键是要采用哪种芝士,配合什么酒,你明白吗?你能吃那种蓝霉芝士吗?可能有点臭,但是,哎呀,加上香槟进去煮,简直是人生的美味。”
蓝霉芝士和江浙地区的霉冬瓜和臭苋菜梗,马来西亚的猫山王榴莲,这几种东西一直是我的美食版图里没有办法攻占的高地。一小块已经足以令我昏厥,何况做成一个火锅?
于是我选择了最保守的一款。
不得不说那口八寸口径大小的小钢锅配合长柄小叉看起来真是美艳无比。已经煮好的芝士在里面缓慢而艰难地鼓着气泡,好不容易在黄色的黏稠表面上鼓出一个,啵一声破掉。瑞士太太把整整一碗蒜蓉倒进了芝士火锅里:“这才是芝士火锅的标准吃法呢。”她说。
瑞士多山,多雪,畜牧业发达。所以有芝士火锅这种传统食品一点也不意外。试问,在大雪封山万物不长的冬天里,可怜的山里人除了能吃点硬面包就芝士以外,还能找到什么呢?清炒一个荷兰豆?那是亚热带的广东才有的福利。
在国内,芝士火锅被包装得极其浪漫,美轮美奂。只是这种大雪封山后不得已而成的用餐过程其实极其乏味。是的,无论那些美食文章里如何哄骗你,哪怕你是一个芝士爱好者,接下来的事情都极其乏味:你所需要做的不过是从一个硬面包上掰下一小块,蘸满芝士吃掉,仅此而已。没有什么佐餐的凉菜,小菜,热炒,甜品,你只需要重复上述那几十个字,就是这个晚餐的全部——几乎全部,因为其间你必须不停地喝酒。据说芝士非常难以消化,所以必须喝酒,尤其是烈酒。烈酒和消化之间的关系一直很迷离。一方面,吃奶和肉的地区一定爱喝烈酒,这让人相信一定是身体发出了神秘的信号,需要烈酒参与消化过程。另一方面,医生们绝对不会同意这种搭配。
瑞士太太已经喝掉了整整一瓶白葡萄酒,她用手比出一个菠萝的尺寸,说:“如果你不喝酒,那么,如果你吃掉这么一个尺寸的芝士火锅,”她又比出了一个篮球大的尺寸:“明天就会变成这么大。”
而她的丈夫瞥她一眼说:“我知道芝士火锅从来都只是你喝酒的借口。”
吃掉第八块拇指大小的面包后,就已经很空虚地饱了。对于一个被中国美食以及中国式进餐方式宠坏的胃,这样单调的进食方式带来的“速饱”感甚至会更迅速地引发心灵上的空虚。为了抵制这种空虚,我甚至已经在吃了4块面包的时候尝试了:松软版面包,捏实版面包,半蘸法,以及“干透后再蘸一次”等几种不同的方法来娱乐自己。
其实没用,空虚还是跟饱足同时袭来。
“在香港的芝士火锅还会有鸡肉或者牛肉。”我抗议说。瑞士夫妇连连摇头:“那是不对的吃法,如果锅里是芝士,你只能吃面包。如果要吃鸡肉或者牛肉,锅里应该是菠菜泥。”
菠菜泥?一种浓绿的黏稠想象很快打败了我的食欲。算了。还是那句话,对于这种冬天大雪封山后的不得已进餐方式,还能有什么绮思呢?
撰文_蔻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