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之于女人就好比降落伞之于坠机者,关键时刻不出现,以后也不用出现了。
这句话是罗鑫对我说的,在我们认识的第二天。他托死党打听我的意愿,我说,你应该知道我有男朋友。他说,我知道啊,但我看得出来,你过得一点也不好。
他说得对。但是因为过得不好就应该轻易放弃吗?我不知道。但我没办法抗拒可能会发生改变的诱惑。罗鑫的殷勤轻而易举地打动我的心,他的家境很好,人又爽朗,他没有让我马上选择,我们偷偷摸摸地来往。我想,大不了就让事情再糟糕到极致吧,到时候,总有人能够解决它。
糟糕的事来得很快,男友发现了我们的事。他与罗鑫动手并没有占到便宜,最后他买了一瓶安眠药。递给我的时候他说我们一人吃一半,我们一起去死。可能因为年少不知畏惧,我想都没想就吞下了它们,在进入昏睡之前,我给罗鑫发了一条短信,我说,如果这次我能熬过去,我们就真真正正地在一起。
后来罗鑫救了我们。他在学校的医务室里久久拉着我的手,然后说了对不起。那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我可能要失去他了。我说,罗鑫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我们去唱歌,你吼了一首孙楠的《拯救》,那时候我觉得,虽然没有办法,但也许我可以依靠你。
他拍拍我的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后来我便听到罗鑫要出国的消息。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很多天,最后把qq签名改成了“我多想留住那些没有办法留住的,多想对那些将要走的说不要走。”男友与我闹得惊天动地,他故技重施威胁着又要去死,但我却再也没有感觉。而且也不会再蠢到跟着他闹。有什么恐惧可以大过马上就要失去的人呢?我奋不顾身地去找罗鑫,我告诉自己,我要在失去之前彻彻底底拥有他。
真实生活永远比我们的恐惧要好。当你自己作出了勇敢的姿态,你会发现,生活豁然开朗。对于我的坚定,罗鑫也作出了决定,他并没有出国,我们终于在一起。那年夏天格外漫长,毕业季的伤感比之爱情的伤感更加弥漫,所有人都以为我与罗鑫千辛万苦在一起之后会真爱无敌,但原来再轰烈的爱情与一般的爱情也并没有什么不同。罗鑫开始忙着毕业忙着找工作忙着各种离别的散伙饭,但唯一不忙的是,我这个终于转正的女朋友。直到现在我都在想,究竟是人得到了就会不珍惜呢,还是因为我在需要拯救的年代里,过度地放大了一个人的作用性。
有些事情有了一就会有二,劈腿也是。散伙饭的时候我遇到了师兄。师兄也有女友,我们像两个无耻的男女一样,打着爱的旗号在离别之前饮鸩止渴。闺蜜见我们那么暧昧,问我,你为什么会这样呢?我说,罗鑫其实不爱我。我说得很轻,但我心里知道,有些情况不一样。很多时候拉我们出泥沼的人,真的不是一瞬间擦出火花的人。
但我并没有忘恩负义的勇气。师兄的事情是一个秘密,我还是跟着罗鑫去了深圳。起初我在一家律所里做助理,钱很少,工作辛苦。罗鑫也因为远离了家里的势力,不太适应竞争,第一份工作做了不久,便辞职不肯再出门。那时候他整天整夜在家里打游戏,有的时候他甚至可以一整个星期不跟我说话。我对这种疑似进入中年生活的状态产生困惑,但是有天加班到半夜到家的时候我看到罗鑫留的字条:饭在桌子上,记得热热吃一下。罗鑫是一个不错的老公,可是,为什么,那个适合当老公的人,不愿意和你多说话呢?
那时候我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吧,但生活总会考验和洗牌你的心。师兄又出现了,他竟然来了我的城市。我通过律所的关系帮罗鑫在一家外企寻了一个前途不错的职位,我们终于分开。
与师兄的恋爱看起来令人艳羡,我们每天有说不完的话,拍照摄影参加各种Party,甚至于还去图书馆装小文青,唯一的暗涌就是,我要硬着头皮去应付他身边时不时出现的莺莺燕燕。
与罗鑫在一起的时候我想,为什么碰不到灵魂伴侣,他看穿我的轮廓,亲吻我的奋勇,不在乎我曾经的错。可是与师兄一起我又怀念罗鑫,我想,我只是想要一个永远都不会出轨的男人。
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男人吗?直到罗鑫拿着钻戒再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问自己。我想起这些年我经常在应酬的KTV里听到形形色色的人撕心裂肺地唱着《拯救》,我却再也没有过去那种奋不顾身的冲动。师兄当然也有各种毛病,可是经过罗鑫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爱人,比起依赖于别人的拯救,还有一种方法叫原谅。
原谅也曾经有过前科的自己,原谅当时没能做一个更好的自己。
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罗鑫哭得很伤心。我知道我应该彻底放开他,也放开自己。时光将我们变成了恰到好处的人,并且学着相信和珍惜眼前。
杨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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