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捷：当代首饰设计实践者

　　日前，旅荷首饰设计师孙捷分别在深圳OCT-LOFT和香港中文大学专业进修学院进行了有关“艺术首饰作为当代设计”话题的演讲，分享了他的首饰创作实践。

　　当代首饰的发展可以追溯至上世纪60年代。当时西方在金工工艺方面发生了实验性的改革，同时由于社会对手工和限量版的价值追求，产生了一股当代首饰创作的风潮。传统首饰设计中不可或缺的珠宝不再是当代首饰设计的宠儿，当代首饰设计所侧重的是蕴含在首饰中的各种设计理念，这也是当代首饰设计最具价值的一部分。直至上世纪90年代，业界开始关注首饰的结构、功能问题，引入更多纯艺术的设计元素。而当下立体艺术、装置和实验艺术的的流行，也为首饰业界提供了新的创作泉源。设计师们开始更加关心如何利用首饰来表现个人的生活与精神，首饰设计者们开始将从工匠走向艺术家作为自己的目标。

　　对于曾获得西班牙第19届ENJOIA’T当代首饰奖冠军的旅荷设计师孙捷来说，当代首饰已经不单单只是一种艺术与文化的表达，而已经成为了他与这个世界沟通与交流的语言，成为了他理解世界和美的一种方式。今年29岁的孙捷是推广“当代首饰”概念和创作的一员。他出生于贵阳，自小生活离不开山山水水，从而培养了喜爱自然的性情，不少动物草木成为他的创作灵感。本科时他考入中央美术学院，就读于首饰设计专业。2007年毕业后，孙捷工作了一段时间并决定前往荷兰阿姆斯特丹的里特维尔德皇家艺术学院（The GerritRietveld Academie）继续攻读当代首饰和实用艺术设计专业的硕士。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学习其实只是我给自己创造更多挑战的一个借口，我的目的是想在正值青春的时段去了解和体验新的、不同的优秀文化。”

　　当代首饰的发源地之一就是荷兰。荷兰从16世纪以来就是一个文化相当强势的国家，其文化的特征是包容、自由、未来和实验性。而阿姆斯特丹则更是当今重要的文化艺术中心之一，全球第一家当代首饰画廊Gallery Ra于1976年在此建立，同时也确立了“当代首饰“这一概念。留学荷兰期间，与国内截然不同的艺术教育体制，使孙捷在打稳首饰制作工艺基本功的同时，开始反思如何转换传统的风格，发展出当代的创作思想和概念，以及首饰设计对自己人生的意义。而荷兰的各种现代艺术，例如新式陶瓷艺术品等则为孙捷的创作提供了不少启发。

　　孙捷的早期作品在很大程度上尚局限于传统的首饰形态和常见的首饰材料， 在个人设计语言、概念和材料等方面尚未有足够的研究。直到2009年，孙捷在阿姆斯特丹重新组建工作室，开始专注于具有雕塑和建筑性的有机形态及新材料的视觉探索。在回顾这一时期的创作时，孙捷总结道：“首饰已经成为了我的一种创作方式， 而不是目的。我个人认为这是成熟与否很重要的一个分界点。”

　　2011年以后，孙捷开始关注“运动、材料与首饰”这一设计研究主题。从这个主题中，孙捷衍生出了“捕猎”的概念，并据此设计了《大鱼》、《女王（鸟）》、《国王（熊）》、《秘密》等一系列作品。无论是鱼、鸟还是熊，都是对水域、天空与地面捕猎对象的一种描述和象征，而《秘密》则营造了一种捕猎的氛围。

　　孙捷的创作多来自个人对生活的感悟，充满回忆与感情的元素。《大鱼》展示了孙捷对生活灵敏的思考，作品的灵感来自一次在荷兰渔村生活的体验。“看着成百上千条鱼在眼前跳跃，我心里产生了很复杂的情绪。渔人很高兴看到大量的鱼获，藉以获取丰厚的收入，而另一方面无数的鱼却在痛苦挣扎，濒临死亡的边缘，它们的跳跃显示出生命的冲击力。”他被这种死亡与生命的对立情境触动，希望以首饰表达出这个情境带给他的震撼。“我希望凭着作品表现出世界的‘元’，这就是我与作品的对话关系。每个作品都是促使我成长的元素，我与作品一同在发展的道路之上。”

　　《大鱼》以多片木板缀合而成，造成鱼的鳞片质地，又富有几何的立体感。从整体效果来看，佩戴在襟前的“大鱼”彷佛即将要钻入人的身体，直达其内心。从微观来看，每一片经过精心打磨的木片，构成独立的块面，这种用于航空工业的木材重量极轻，适于佩戴。而在其制造过程中，切割、打磨、拼合等各个工序都是纯手工完成，每个成品都是独一无二的生命体验。从《大鱼》来看，当代首饰的材料已不再仅限于珍稀昂贵的金、银、宝石，各种材质都可用于创作，都可以成为传达意象和感情的手段。而在带来更多视觉冲击的同时，作品的内涵也更为完整，其所指更为丰富，佩戴者的身体也参与其中，成为创作概念的有效场域。在单一的装饰美学之外，带有更多的未知性与可能性。

　　《大鱼》之后，孙捷继续利用“捕猎”这一题材探索首饰与人体的关系，他将“捕猎”的概念与男性气概联系起来，于今年创作了《女王》系列。在《女王》系列中，鱼的形象转换为鸟的形象，鸟儿在身体上的停留，仿佛是在等待被捕捉的那一刻。另外一套《熊》组饰则以熊首与熊爪的结合来探讨人体与首饰的伴侣关系。而《秘密》系列则表现的是他对森林的看法，用木片组合成放射状的锥体，再加入强烈的色彩对比效果。孙捷说：“我的作品代表我的生活、工作，都是人生的重要部分。创作的灵感很多时候来源于自我的探索而不是仅仅跟从传统的模式，我希望回归到‘我是谁？’的疑问。”为了解答这一疑问，他希望建立一种个人的艺术语言和结构来表达自己的感受，“感情需要沉淀和提升，利用合适的物料，配合首饰的功能，来将感情化为‘理’。”孙捷的创作过程，就是他找寻物之“理”的过程。物中的动与静、虚与实，都源自设计师内心的探索。

　　当代首饰设计这一新型行业在新、旧价值之间不断进行着对话与抉择，开拓着新的市场和版图。目前，全世界有超过40家美术馆在收藏当代首饰，包括英国国立维多利亚与艾尔伯特博物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慕尼黑设计博物馆、荷兰国立当代美术馆等。这股潮流近年来也席卷亚洲，在韩国、日本，当代首饰都有迅猛的发展，不仅出现了大批首饰设计师，还出现了各种与当代首饰相关的展览以及画廊运作。相比而言，当代首饰在中国还属于新鲜事物。从中央美院的滕菲教授把当代首饰的概念介绍过来到现在，也才不过短短十年时间。而且这十年基本处于酝酿期，优秀的个体以及相对应的组织机构或有影响力的活动并不多。这种情形直到近两年才开始发生了变化，在学院教育中，首饰设计的潜力开始为人所认知。

　　虽然目前当代首饰设计的展览活动还比较少，但机构平台对首饰设计的支持是一个大趋势，《首饰之名》（On Jewelry）、《当代首饰》（Current Obsession）、《来自最酷的角落，北欧当代首饰》（From the Coolest Corner，Nordic Jewelry）等出版物也为设计师获取该领域国际发展的最新讯息提供了便利。作为一个立志发展当代首饰设计的中国青年设计师，孙捷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简单的迎接未来，而是站在世界的平台上挑战未来。他意识到了自己“中国”身份的使命感，也发现每一次成长都会和这个身份紧紧相连。他期待，在中国可以继续开发当代首饰的文化，沟通中西方在这一领域的创意交流。

　　文 Article>戴淑芳 Tai Sukfong ；图 Pictures>孙捷 Sun 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