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海自贸区

　　上海自贸区，大家都讲要以开放促改革，都认为这里面包含了很多内容，但究竟促进了一些什么，不知道。

　　自上海自贸区出来以后，我们做过一系列研究，但说实话，到目前为止，仍是一头雾水，很多事情没弄明白。

　　在我看来，试验区改革大致可以分为三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与体制机制相关的制度改革。第二个层面是与资源配置相关，在试验区里集中资金，集中技术管理等等。第三个层面是与突破某项特区政策限制相关，也就是要去争取很多优惠政策。在这三个层面中，现在有好些特区、试验区以及开发区等等，大致上停留在第二、第三层面，第一层面走得不够。如果要使上海自贸区能够在全国具有可复制性、可推广性，它就必须定位在制度层面上，也就是在体制机制创新角度上，在制度层面上进行改革。这是上海自贸区的定位问题。

　　不过，这样一个定位，上海自贸区要想做这个事情，就会受到四个因素的影响：一是上海本身的经济社会体制机制的影响；二是全国的体制机制改革的影响；三是国际规则的变化；四是上海自贸区直接面对的新加坡、香港、东京和首尔的自贸区变化，如果上海自贸区贯彻的是中国内地的这套制度，人家根本可以不来，其他四个地方已经有了这一切的自贸区。从这个角度而言，上海办得好，或者这样一个自贸区办得好，取决于对这四个因素的消化。这里面有改革的事，但是也有很多是开放的事。

　　关于上海自贸区，有个通行说法叫做“一线放开，二线管住”。假设把这28平方公里圈起来，里面随便怎么做，跟中国其他地区没有关系。

　　有人说在自贸区里推行人民币利率市场化改革、中国外汇体系改革、资本账户开放。在我看来，这基本上都是不靠谱的事，为什么？很简单，自贸区没有人民币利率市场化改革，直接接受国际利率就可以了，如果真的还有一套按照中国内地亦步亦趋进行人民币利率市场化改革，人家不来了，有新加坡到首尔这么多自贸区，我到你上海这儿玩什么。

　　在自贸区如果要讲资本账户开放，对贸易而言，那就是直接投资的事，中国这头已经开了，中国资本账户中真正没有放开的是金融交易账户。但问题是自贸区里面有什么金融产品可供交易，在这里一共28平方公里，它首先不是一个完整的社会，其次不是一个完整的经济，只是跟贸易相关的一些加工、物流、金融，做一些与之相关的服务，并没有一个专门的独有的金融产品。所以，资本账户开什么？更不存在和中国境内相对应的事。

　　所以，对于上海自贸区来说，虽然我们可以列出一系列跟金融相关的制度创新的关键要点，比如探索资本项目可兑换、金融服务业全面开放、政府管理由事先转为事中、事后，等等，但是说句明白话，这些东西比较多的是从境内看的，而恰恰这个东西又不是给境内的，是境外的。

　　随之而来的一个问题就是，如果真是一个封闭型的试验区，跟境内没有任何关系，那又何谈可复制推广？

　　然后一些人就会说，所谓可复制推广就是在全国各地建若干个这类自贸区。那么，我认为，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种东西就不需要可复制，愿意建几个就建几个，有什么关系？

　　上海自贸区，大家都讲要以开放促改革，都认为这里面包含了很多内容，但究竟促了一些什么，不知道，这就是我刚开始讲的一头雾水。

　　在这样矛盾的状态下，怎么解决？我想说的是，要解决这些问题就应该以观念转变为先，具体而言，对于上海自贸区有三件事情非常重要，一个是负面清单问题，二是准入前国民待遇问题，三是金融根植于实体经济，把这些观念转变了，很多事就容易办了。

　　（注：本文由本刊记者刘彦华在对作者采访基础上整理而成，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王国刚

　　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所长

　　文|王国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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