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饰艺术,迷倒世界

  • 来源:艺术与设计
  • 关键字:装饰艺术,视觉元素,文化品味
  • 发布时间:2013-12-28 12:55

  几何、纯净、律动,装饰艺术的造型风格往往给人以强烈的感官冲击。大到一幢房子,小到一个花型,这种艺术风格涵盖的范围极广,因此人们往往在定义的时候首先强调时间段,而不是确切地归纳出一种视觉元素。总的来说,“装饰艺术”作为一种艺术运动在1919年到1940年间形成了巨大的影响力,涉及到建筑设计、室内设计、家具设计、服装设计等诸多领域。尽管它从法国萌生,天然地带有这个国家的文化品味,却也是第一个真正称得上“国际化”的艺术风格。

  从“新艺术”走来

  展厅入口处,进入正题前,是一组“新艺术”(Art Nouveau)与“装饰艺术”(Art Déco)的作品对比。策展人试图从一开头就为参观者澄清这两个概念之间的差别。事实上,这并非易事。这两个艺术运动相互衔接,因而有一段模糊的“过渡期”,以及一些过渡性的、模棱两可的作品。“新艺术”运动要早于“装饰艺术运动”,它脱胎于英国工艺美术运动,随后在欧洲各国生根发芽。这一时期的艺术家们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艺术表达要强调原创性,要回归各自国家的文学与历史,同时,也非常强调技术与手工艺。除了生产与制造,它还注重各种各样的推广模式,包括创立期刊、开设学校以及举办国际性的展览。

  可是这个声势浩大的运动在1900年巴黎世博会成功举办之际却遭到了质疑。法国当时著名的艺术评论家罗杰·马尔克斯(Roger Marx)在自己的书中直接了当地认定这是一场失败,“这只是愈来愈精雕细琢,而不是一种决定性的突破……这只能是一个错误的开始。”几年之后,工业设计兴起,随着钢管等更具突破性的材料涌现,“新艺术”真的如同预言,逐渐式微了。而“装饰艺术”运动的先驱们则沿着古典主义、功能主义及现代主义的潮流,寻找起了区别于“新艺术”运动中那种国家主义与历史主义的新的装饰语言。此时,新兴的装饰元素是带有一些风格化的“花朵”,比如方形的玫瑰,或绘制或雕刻,它们大量地出现在椅子靠背、阳台栏杆、书的皮质封面、布料和墙纸等地方。不过很多学者认为,这种变化仍然属于“新艺术”运动的范畴,艺术家们是在同样的框架中寻找新的表现形式,只不过,这些新的形式都指向了后来的“装饰艺术”运动。以展览中给出的两件建筑模型来对比,典型的“新艺术”建筑更加强调人的情感在设计语言中的表现,运用曲线的、有机的造型以及原始粗旷的材料向土地与自然靠拢;而典型的“装饰艺术”建筑则是理性的、具有可切分单元的、富有几何感的,这些都倾向于一种功能至上且能适用于世界各地的现代风格。

  以1925年巴黎世博会为契机

  装饰艺术运动的标志性事件,无疑是1925年的巴黎世界博览会。此时的巴黎是世界的文化中心,世博会更是将全球的目光都汇聚到这座城市。为了吸引全世界的参观者,全法上下的艺术从业者、商场、画廊、制造商等都卯足了劲,力图在世博会上大放异彩。巴黎全城像是过节般地迎来了1925年4月28日的开幕。最大的几个展馆如同城中城,是一个个汇集高人气的小中心。老佛爷百货、春天百货、Le bon marché商场都焕然成为世博会的展厅。最为重要的展馆“法国大使馆宫”(le pavillon de l’Ambassade Francaise)则是在国家艺术部的赞助下由装饰艺术家组织完成设计与建造。将展览馆以“大使馆”的概念来设计,正体现出策展者们希望将“法国品味”传递给国外参观者的用心。这座建筑集合了当时法国最活跃的一群艺术工作者的心血,其中自然包括“装饰艺术之父”、家具及室内设计师雅克-埃米尔·鲁尔曼(Jacques-émile Ruhlmann)。

  鲁尔曼在另一间重要的展馆“收藏家酒店”(L‘H.tel du Collectionneur)中,更加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他全部的美学倾向和超凡的影响力。他召集了建筑师皮埃尔·巴杜(Pierre Patout)、雕塑家查尔斯·艾容(Charles Hairon)、佛朗索瓦·蓬蓬(Fran.ois Pompon)、地毯设计师埃米尔·高迪萨(émile Gaudissard)等响当当的人物为这个临时性的展厅进行建筑设计与室内装饰。他自己的作品,被誉为装饰艺术杰作的“夫人的书桌”(Bureau de dame),以及“咖啡杯与咖啡碟”(Tasse à café et sous-tasse)也陈设其中。这一间展馆顺理成章地被人们叫做“鲁尔曼宫”。今天,在巴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这座建筑物依然以“收藏家酒店”之名存在着,是一家货真价实的五星级酒店。

  由于鲁尔曼对展馆、内饰及家具的设计与制作丝毫不惜工本,因而有人质疑是否“装饰艺术”是一种服务于权贵的艺术。或许从1925年的巴黎来看的确如此,如果吸引不到资本与权力来支持,如此大型的展示性建筑物以及相关的活动是难以实现的。但换个角度,由于装饰艺术巨大的影响力,在世博会之外它所服务的对象就大大超过权贵的范围了。在巴黎之外,有许多公共基础设施,如法兰西岛省的许多邮电局、里尔市医院、波尔多体育场等等都是装饰艺术风格的建筑。

  影响力全球化

  1925年的巴黎世博会就像催化剂一般,加速着“装饰艺术”这一风格在全世界的流行。这股旋风之所以能够如此强劲地遍及全球,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巴黎作为当时世界文化中心的至高地位,其中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更是培养艺术家或建筑师的第一学府。后来设计了纽约洛克菲勒中心(Rockfeller Centre)的美国建筑师华莱士·哈里森(Wallace K. Harrisson)就认为巴黎美院是成为建筑师的必经之路。此外,法国艺术家与建筑师作为团队亲密无间地合作,将装饰艺术风格运用到了法国的驻外使馆、大型远洋邮轮以及原殖民地的一些建筑的设计以及室内装饰当中。可见,在应用艺术行业与资本市场中,“装饰艺术”都占据着极高的地位。

  纽约的媒体曾用“璀璨的仙境”来形容1925年的巴黎世博会,整个北美为之疯狂。纽约、芝加哥、蒙特利尔等地都兴起了大型的“装饰艺术”建筑。南美洲的重要国家巴西因为里约热内卢是装饰艺术风格的巨型油轮诺曼底号(le normandie)的中途停靠站,也很早地受到了这股法国风的影响。在日本东京,有皇族成员在参观了巴黎世博会后沿用“鲁尔曼宫”的全套风格设计了朝香宫邸(Residence du prince Asaka)。法国的原殖民地越南、阿尔及利亚、摩洛哥、突尼斯等地则更是“装饰艺术”的演练场。

  在中国的上海,城中存有165座“装饰艺术”建筑物,它们主要集中在黄浦区、徐汇区和静安区。如外滩上的沙逊大厦,淮海中路上的淮海公寓、花园饭店(原法国俱乐部)这些典型的装饰艺术风格的建筑都是上海极为豪华的场所。这类建筑的设计者中,有西方建筑师如匈牙利人邬达克(Laszlo Ede Hudec)、法国人莱昂纳德(Alexandre Leonard)和维赛合(Paul Veysseyre),也有留美的中国建筑师如范文照、李锦沛、庄俊,以及留法建筑师刘既漂。并不太为人们熟知的刘既漂先生是1925年巴黎世博会中国馆的设计人。他当年跟随林风眠先生留学法国学习绘画,后来进入巴黎美院学习建筑。毕业回国后,他曾在1929年的杭州西湖博览会上设计了装饰艺术风格的会场入口。

  装饰艺术运动孕育于一战之后人们想要告别痛苦和渴望重建的情绪,却也在1940年法国战败、第三共和国失信于民的时候渐渐湮灭了光芒。伴随1945年二次世界大战后的重建热潮,人们再一次想要告别往昔,寻找取代上一个时代的新的主义。此时装饰艺术风格不再能够代表新的方向,而更加去装饰的现代主义风格在勒·柯布西耶的推动下成为时代的宠儿。不仅如此,由于1931年巴黎国际殖民博览会的举办,装饰艺术与殖民主义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使得法国人谈“装”色变。因跳不过这段政治不正确的历史,在此次展览之前法国也从未举行过大型的“装饰艺术”回顾展。但事实上不论在法国内外,装饰艺术风格在当代仍然具有不可磨灭的影响力,在艺术与文化的传播广度上,1925年的巴黎世博会堪称典范。而这次展览的目的,正是试图还原一个接近其真实份量的“装饰艺术”。

  文 Article>谢弘 Xie Hong;图Pictures>法国建筑与遗产中心 Cité de l’architecture et du patrimo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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