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妙创真 澄怀味象

  • 来源:中国书画
  • 关键字:中国画
  • 发布时间:2014-09-24 16:07

  我喜欢席地作画。虽然我没有像一些画僧高人一样,作画前沐浴更衣,焚香礼佛,但每当我盘膝坐对雪白的宣纸,虔诚之心总会油然而生。或许是这一坐姿与佛祖悟禅的永恒态式有点关联吧,因此,虔诚中又多了几分神圣。我常常在一种奇妙的情境中俯瞰纸面,有如上苍主宰万物,任由烟云山色、杂草闲花、飞禽游鱼、众生百态从笔底应运而生,一切皆揉捏在股掌之中,显得游刃有余,也满足了一种创造上的“主宰欲”。

  世间的一切都是在通变更新的自然装换中延续着,弃旧扬新,不新不立,不变则无法生存。这几乎已成为今天可放之四海的法则。

  我没有孙大圣七十二变的把戏,传说中那种灵光一现石破天惊的“顿悟”也一直没有在我身上显现,我唯有从一点一滴做起,如“精卫填海”般苦心积累、寻求变机,营造真正属于自己的“笔墨家园”。我的每个微小的更新都是自己切身体悟和渐变的结果,是从蛹到蝶般的蜕变重生,是必经酝酿、沉寂、蠕动而后破茧而出的生命蕴育过程。

  我将笔下的一切都视为生命体,投入时,已不觉得是在涂画,而是在创造“生灵”。我沉醉在形色墨线、勾皴点染的转换变幻之中,而我的思绪也越来越习惯于依附在手中这支从先祖传承下来的毛笔之中。唯有拿起毛笔,画路才会豁然开朗。

  我的许多东西都是从书本上获取的。有时它甚至大于我在自然中的发现。但我从不抄袭,不作张冠李戴的嫁接术,我是在书本的提示下,重新认识那些司空见惯的物象。

  几乎所有我所能见到的画作都对我产生过影响,这当然是从正反两个方面起作用的。如同江湖上的侠客,遇着真正高于自己的行家里手总会生出由衷的敬意,更不要说坐在画家前捧着他们的画册,细品慢嚼,心摹手追了。

  这之中,黄脸的、蓝眼的、黑皮肤、活着的、作古的都有。对我影响至深的除了那些高耸入云的大师巨匠、才子奇人,还有许多名不见经传的工匠艺人,农夫孩童的天成之作,如史前的崖画,砖瓦上的刻痕,锈迹斑斑的青铜,朴拙醇厚的农民画,稚气十足的儿童涂鸦……他们常常令我在自己的画前汗颜自省:太造作、太刻意?太落套、流于程式?血肉苍白、想象枯竭、天趣尽失?……

  我一直梦寐以求的是筑建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笔墨王国。如同唱大戏的渴望有自己的戏班子。“必须做到独一无二”,每天我都是在这一信念驱使下开始工作的。然而这是件多么无奈的事,我无法完全消除他人的影子,影响我的人太多,重重叠叠,难分彼此。所幸的是我没有像有的人一样,一生都被巨大的影子笼罩着。我的天性还没有泯灭,我的本来面目已见清晰。

  尽可能地把工作做得纯粹些,让心境永远保持在平和自然的状态之中。如此,即便是浑水浊色、渴笔宿墨,画出的画也会清新明净。如山洞之泉,虽于烂泥中淌出,却晶莹剔透、纯净甘甜。又如美酒从酒糟中酿溢而出,醇厚清香。我慢慢地舍弃了光彩夺目的色泽,喜欢用宿墨浊色作画,寻求“苍润”的墨色,“褪变”的色彩,如风浸雨浊般鬼斧神工,多了一点时间的“沉淀感”。

  绘画艺术所要倾入的热情和专注是不言而喻的。她浸透到你日常生活的各个角落并占据大部分空间。你无法将生活和艺术分离,这是个没有边际的寂寞之道。信徒们徒步独行,既要非常的“入世”“随俗”,又要十分的“出世”“脱俗”。正是在这种双重矛盾的形态中,营造自己的精神乐园。

  在不厌其烦地往画里添积新东西的同时,我也在不断地往画外丢包袱,沉迷于画面加加减减的转换游戏之中。我不再崇尚霸气、张力、亮丽、刻意。不以宏篇巨幅唬人,不靠精雕细琢服人,我将运笔的速度放慢,收敛和消弱锋芒和火气,重新认识身边那些司空见惯的物象,用独特的眼光和方式去捕捉表现那些平凡的画材。

  中国画是门讲究“火候”的艺术,薄、飘、浮、燥是它的“死穴”。“悦目”并非水墨画家的目的,“调心”才是这东方艺术的终极所求。修炼笔墨,升华画境,我正在蜕变成为一个“唯境界论”者,“创新”的光环正渐渐地淡化,升华画境成为乐此不疲的追求。

  不刻意翻新,不轻言创造,不被风气所使,不为时髦所驱,不依附权贵,不委身名利……

  这样才能注重手中的活儿,品质的高下,身处这个量化而浮躁的时代,一日三变洗刷了艺术的纯粹,也丧失了人的本真。所以,与其耽迷于笔起龙蛇的宏篇巨制,此时也许不如说些慢笔的尺幅小画。

  搜妙创真,澄怀味象。我似乎进入了一个无尘的境界。

  责任编辑:刘光

  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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