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流浪记

　　范文瑞

　　庄浪县南湖镇公共事务服务中心

　　【题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记得去年街头有一个女疯子，在垃圾桶里一边捡着馒头吃，一边还唱着秦腔，时不时地还扭着身子，衣衫褴褛地让人心生无限的怜悯。这样年轻漂亮的女疯子，如果家人珍惜，给好好住院治疗，肯定是能好的。因为，我母亲的病比这还要严重，经过我们的努力都给彻底治愈了。我一直留意着关于这个女疯子及其家人的信息，看能否给帮忙救她一把呢？非常不幸的是最后终因无人关照，她死于车祸：晚上，她就裸睡在车道上，被一过路车辆误伤致死。据说围绕关于她的人命价，家属和亲戚之间还展开了激烈地争夺战。义务没有人尽，利益又争又抢。心寒之余，我想，如何让农村合作医疗和精准扶贫对接，让流浪的疯子这个特殊群体得到社会的关爱，让他们能够最大限度地分享社会文明进步的红利。昨夜，在梦中，我却成了一个流浪的疯子。

　　车站候车室外面，下着小雨，密密麻麻地滴在红地毯上。虽还未到夜晚住宿时间，我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到了晚上，把这个红地毯卷起来当被子盖在身上，就可以御寒，就可以暖暖地睡上一夜的好觉，再做一个春暖花开的美梦，岂不美哉乐乎？因为，秋季的雨夜已经非常潮湿，非常冰冷，时不时打着寒颤的肌肤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我：怎么御寒？怎么保暖？是目前眼下最最重要的头等大事！

　　这时尿憋得非常厉害，好像憋得牙根都疼得难捱，好不容易走进一家公厕里，二门口里面的办公室里，有一个收费的女人，据说是某城市管理局领导家娃姨的亲戚，她伸手拦住不知情者，手势示意加慎重地语言提示：小便5毛，大便1块。上一次厕所的收费也不算贵，大便只有1块钱，一个女性的收费员一天要承受那么多的尿臊味，每人每次只收5毛、1块钱能算作什么呢？可是，我兜里就连1毛钱也拿不出来，不是我抠，实在是穷得让人难以启齿。

　　我只好忍着，任由尿憋的折磨，忍痛走向下一个公厕。人遇到急事，哪怕是近在眼前的距离，好像比万里长城还要遥远。到了下一个公厕跑进去，不巧，这家公厕虽然不收费，但里面已经挤得满满的，已经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竟然连一个瘦小的我，都没有“岗位”插进去。气得我一边往厕所外面走，一边对着厕所发誓：“这辈子，我再也不上公厕，看屎尿能把我憋死不？”

　　路口旁边小卖部的老板娘站在一个巷子口，是一个女的，修长的身材暗含无限的曲线美，被风一吹就像一副扭动的五线谱。我向她打听去莲花城的路。那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要去莲花城，那里没有我的故交，没有我的亲人，莲花城里虽然人来人往如潮。

　　女老板娘的小嘴像一朵才开的桃花，她笑了，正似一朵盛开的桃花。她用铜铃般爽朗的声音说，我是南辕北撤，从这个巷子下去，就离莲花城越走越远。从这里，走云崖寺还差不多。云崖寺的风景就是美，你为什么不去云崖寺呢？云崖寺已是国家森林公园，位于甘肃省平凉市庄浪县东部，陇山山脉西麓的关山深处。那景色，那空气，那天空与崆峒山、麦积山、仙人崖等胜地齐名，有雄居奇峰秀岭中的石窟群，有北魏石窟造像。你真是的，文化旅游，打死都不应该选择莲花城，应该选择云崖寺的！ 　　

　　女老板就像一个话匣子，可是一点也不让人感到厌烦，她说话好似在唱歌：云崖寺首建于北魏，后经北周、金、元、明、清历代扩建，已形成八寺、三洞、一湾、一潭的奇观异景，还是古丝绸之路的一个驿站；走进云崖寺，山色秀美，奇峰高突，密林遍布，小溪清幽，窟龛星布，雀舞莺啼，处处飞红流翠，满目怪石林立；主要风景树种有华山松、油松、落叶松、红桦、白桦、山杨、青冈、梅树等，主要动物有金钱豹、鹿、麝、狍、野猪、红腹锦鸡、环颈雉等，珍禽鸣于树上、奇兽奔于林间，不是天堂胜似天堂......

　　我现在急需一顿饱饭，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东西了。善良的美女赛过活菩萨。我没有掩饰自己的穷境，还把女老板大赞了一句。

　　她还说，她认识我。我感到惊奇，一个天不管地不收的乞丐，竟然还有人说认识，而且还是一位气质不凡的女老板？这对一个乞丐来说，比吃一顿饱饭还要弥足珍贵。正因为女老板善良美丽的金子般的真心，她没有把一个乞丐看成是低三下四的另类，而是看作一个正常的人。这个待遇，对我来说，是最高的，几乎让我忘记了在流浪期间所经历的全部饥寒与困顿。我的心里像打开了一扇窗户，把和煦的阳光迎进来，把清新的空气迎进来，美美的感觉令人陶醉。

　　她毫不避讳地说，我疯了已经有一个月多了。看来，她对我的关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哇，我激动得都要快哭了，一个美丽善良的女老板，还在意一个乞丐吗？乞丐是什么人啊？今天在，明天就不在的人啊！还有劳一个如同菩萨美丽善良的女老板挂在心上吗？

　　在车站门口那个垃圾桶里抢馒头吃时，在和其他乞丐打斗中，我还练就了一身的好武艺。她说，我的铁爪功吓得其他乞丐只有后退，都规规地把垃圾桶中的馒头让给我吃。等我吃饱了，才有他们的份。

　　我啥时候有了铁爪功的？我怎么不知道啊？我真有那么霸道吗？

　　正在发呆之间，有一个慈眉善眼的老爷爷，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农村老爷爷，他叫我，说他家的糜面馍馍刚刚出锅，他叫我到他家里去吃热腾腾的糜面馍馍。嗯，听老爷爷的描述，这味，这香气，是正宗的儿时的糜面馍馍！经老爷爷这么一说，霎时唤醒了我儿时的味蕾，让我有了不尝一口不罢休的强烈欲望。

　　一听有刚刚出锅的糜面馍馍，我仿佛已经闻到了扑鼻的香，还热气腾腾的。我的胃蕾一下子兴奋又躁动起来，止不住的口水已经能用垂涎三尺来形容了。因为，我对儿时妈妈做的刚刚出锅的糜面馍馍的香味的记忆，是刻骨铭心的，是永生难忘的，那是一种勾魂的香。再说，流浪的日子实在让我饥渴难忍。现在，我高楼大厦都不稀罕，就稀罕眼下能够有一顿救命的饱饭，更何况是一顿能够勾起儿时关于妈妈的饱含美好回忆的刚刚出锅的糜面馍馍。

　　可是，我看了看我污垢似铠甲的衣服，还臭味很重很浓的，实在不配到老爷爷家去做客就餐，怕弄脏了他家的沙发或床头什么的，让老爷爷家十分娇气的儿媳再怪罪老爷爷的不是，让好心的老爷爷再受那么大的委屈怎么行呢？跟在老爷爷的身后走了几步，我有点迟疑了，停下来忧虑着，最后才下了很大的决心，即使被饿死在街头，我也不能因为一顿糜面馍馍让老爷爷受那么大的委屈。

　　老爷爷不停地催促我，从他的诚心诚意来看，他根本不介意我浑身的污垢和难闻的味儿。我就喊来我的一个同伴，另一个乞丐，一同去老爷爷家吃香甜的刚刚出锅的糜面馍馍。可以想见，满屋子的热气里全是糜面馍馍的香味，那该是多么令人陶醉的人间盛宴呢？美美地吃个大饱，临走再拿几个带在身上，不愁数日挨饿的美时光，还比娶媳妇开心爽快。其实，这辈子，我并没有打算要娶一房媳妇的，没有房子住，再漂亮的媳妇，她的脸蛋都会被太阳晒成焦油饼色的；更不好办的是，如果孩子一生下来，才睁眼就看到自己的老爸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老乞丐，那对孩子将是一个多么大的精神打击呢？

　　走进老爷爷家大门，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一面陈旧的土墙已经掉光了泥皮，根本无法掩盖岁月留下的苍老痕迹。与众不同的是老爷爷家建的是土木结构的二层楼式的房子，院子的四面，包括二层的屋檐都挂满了金黄色的玉米串串。老爷爷家的此情此景，能给人真正的人寿年丰的美感。我欣赏着这么美的农家小院，我都忘记自己是一个谁了；陶醉，真让人陶醉的农家小院。

　　一个黑脸大嘴的女人，站在院子里，把已经串绑好的一大腚玉米棒棒，估计足有六十斤之多，瞄准了之后用尽全身力气往二楼屋檐的横栏上抛。那女人看见有人来，稍一分神，腰里一泄气，玉米腚子离二楼的横栏还差两三公分，就没有勾挂住，从半空中坠落下来，砸在院子里，随着巨大的响声，院子里到处都溅满了金黄色的玉米粒。顿时，院子里好像飞溅起金黄色的浪花，十分好看，非常壮观。

　　我被黑脸大嘴的女人分了神，一转眼的功夫，就不知道老爷爷和我的同伴都走进哪屋了，把我落在空荡荡的大院子里。我站在院子的中央，使劲大声地喊，可是他们就是不答应，急得我在院子里四处打转转。我这才发现，刚才的那个又黑又瘦又丑的中年女人怎么也不见了呢？

　　是他们嫌弃我又脏又难闻吗？一个乞丐么，居无定所，衣食无保障，能活着流走在天地人间，供世人取笑斗乐就已经不错了。你们还要我有多优雅，有多绅士呢？世人之心，真是深不可测！

　　气得我正想嚎啕大哭，让苍天听到哭声，从今以后让星火人间不再有乞丐，让诗人把他的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收回去。

　　这时，屋外鸡鸣声四起。醒来之后，发现我好好的，还躺在床上。原来，刚才是在做梦。

　　作者简介：范文瑞，女，汉族，生于1984年10月，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知行学院英语专业，大学本科学历，现任职于庄浪县南湖镇公共事务服务中心，群文馆员，研究方向为群众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