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口袋里有没有揣一首老情歌

  • 来源:女报•时尚
  • 关键字:篮球,情歌
  • 发布时间:2012-03-26 17:10

  热带么——热带么——

  俞斯远进场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了。他抱着篮球从后门走进黑黑的小礼堂,只有前面屏幕闪光。篮球从手中滑落,正好砸在一个女生腿上,他咧咧嘴,点个头,算是道歉。

  顺势坐在女生旁边,屏幕上是一对情侣,咿咿呀呀地唱着,俞斯远一句也听不懂——是法语。电影还没结束,他觉得闷,抱起篮球就走。篮球又准确地砸在了女生的腿上,这一次,他小声说了句抱歉。女生把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安静。

  跑出礼堂好远了,俞斯远还在想着那个女生,刚才在暗暗的礼堂看她的侧脸,真好看,头发上还有淡淡的柠檬香。

  第二天的法语爱好社,俞斯远又迟到了。

  一大群人跟着讲台上的一个女生读,热带么——热带么——俞斯远溜到最后一排坐下,拍拍同桌的胖子,这啥意思?你好。胖子肯定地回答。

  俞斯远在心中念了两遍,然后站起来,冲着讲台上的女生大喊,热带么——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继而笑声涌动,男生们吹起口哨。女生脸一红,把食指竖在唇边。

  原来是她啊。

  俞斯远知道了,热带么的意思不是你好,而是我爱你。而这个名叫张蕴的女孩,是法语爱好社社长,她高中学了三年法语。

  她不是那种轻浮的女孩

  俞斯远是那种雷厉风行的人,他在凉水管下冲了半天头发,浑身湿漉漉地跑到花店买了玫瑰,一溜烟儿蹿到张蕴的宿舍下,直着脖子喊:张蕴,我是俞斯远——惊天地泣鬼神啊。

  一下子创造了两个纪录。张蕴是2号楼第一个收到花的女生,俞斯远是第一个站在女生楼下表白的男生。

  再去法语爱好社,张蕴浑身不自在,有人打趣,你的俞斯远还没来呢。她就会反击,什么啊,他和我没一点关系。

  俞斯远最大的爱好就是迟到,开班会,系里新生见面会,初级党校……一路迟到,不过他参加法语爱好社很准时,来了就坐第一排,看着讲台上的张蕴,目光灼灼。

  那天下了课,张蕴走到门口,冷不防被谁拉住了手。

  热带么,俞斯远说。

  可能是吃惊,但更可能是厌恶,张蕴的脸变得很难看,她甩开他的手,跑走了,看她的背影,好像在抹眼泪。

  俞斯远想,自己太唐突了,她不是那种轻浮的女孩。

  你说爱情,是不是扯淡

  再去法语爱好社,没看见俞斯远,张蕴隐隐有些失望。快结束的时候,俞斯远额上贴了一枚创可贴,瘸着腿一拐一拐地进教室,把张蕴吓了一跳。

  他伸出手,递给她一个东西。

  是一支口红,淡淡的梅紫色,正是她最最中意的颜色。记得那次看电影,张蕴指着女主角的红唇,悄声说了句,真好看。后来她跑遍了学校周边的商场,也没有买到。她不知道,这个颜色是Dior的专属色,涂在嘴上,能让略微泛白的双唇,变得热烈而有活力。

  拿还是不拿?张蕴一时有些犯难。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男生送的任何礼物,在她心里,天下的男人一样坏,莫不是为了各自欲求接近女生。可是眼前这个男生,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他的眼睛里,总是泛着真诚的光。

  最终张蕴还是拒绝了他。她高傲地走出教室,高傲地坐上公交车,只是车开动的一瞬,伴着巨大的引擎声,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她的目的地在城郊,那里有本市唯一的精神病院,妈妈就住在里面。从记事起,她就活在父母无止境的争吵中,爸爸一直想离婚,但妈妈死活不同意,一直到她上了大学,妈妈的神经出了点问题,这婚,更离不掉了。

  张蕴的床头,摆着一张三口之家的合影。看着年轻相爱的两个人,在人生的路上走着走着,就势如水火。

  你说爱情,是不是扯淡。

  连她自己也不相信答案

  为了买到这支唇膏,俞斯远托远在上海的同学跑到南京西路,照着时尚杂志上的色号买回来。快递公司不寄化妆品到学校,他拿着包裹单急匆匆地去邮局,路上骑得太快,没留意就和一辆电动车撞上了,整个人摔在地上,脸刮花了,脚崴了,但那支唇膏,完好无损。

  张蕴实在是太冷酷了,舆论已经普遍认为,放着俞斯远这样好的男生不要,张蕴的眼光有点太高了?后来有人说,张蕴其实有男友,比她大,很有钱。这话终于传到俞斯远的耳朵里,19岁的男生,第一次尝到了失恋的滋味。

  转眼到了大三,张蕴不再去法语爱好社了,她准备出国,去法国。

  俞斯远把她堵在图书馆的门口,张嘴就问,你是不是要出去?两年过去了,他还是没学会怎样和自己喜欢的女孩说话,他总以为,和人打交道就应该直来直去,所有的兜圈子、打暗语,都是没诚意的表现。

  张蕴扫了他一眼,他湿着头发,水嗒嗒地往地上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竟有无处遁藏的悲伤。她没说话,点点头。

  “那我也去。”这一句,俞斯远接得太快,有谁相信不经思考的诺言?

  张蕴又高傲地走了。这一次,她的心里浮现出种种关于他的片段,雨天送伞,晴天送防晒霜,上完课买一份夹着鸡排的大饼鸡蛋……其实她是想说话的,她想问,你能一直爱我吗?话最终没有说出口,是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相信答案。

  年少的爱情,因为太烈伤到自己

  晚上,俞斯远和篮球队的兄弟外出吃消夜。在校门口,他看见一个穿着风衣的高个子女生,低头钻进了一辆黑色小轿车。

  是张蕴。

  那个瘦削的身影里,有令他刻骨铭心的美。从看到张蕴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无法自拔。她高挑的身材,略带伤感的眼睛,她把食指竖在唇上的可爱,她转身抹眼泪的样子,她不可言说的那份骄矜,连在一起,就是他想要的感觉。

  俞斯远掏出电话,打给张蕴,张蕴的口气有些紧张,我有事,不方便接电话,随即就啪的一声挂断了。

  即使天大的爱,也容不得这灭顶的轻蔑。尤其是年少的爱情,虽热烈如火,纯粹如金,但也会因为太烈,而伤到自己。

  无风不起浪,原来她真的和自己想象中大相径庭。俞斯远的手在口袋里握紧,细碎的粉末从手指缝露出,是一尊蜡质的玩偶。就是那个电影的女主角,张蕴喜欢她。

  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无法面对未来

  大四那一年,张蕴很少来学校了。她找了一份法语翻译的兼职工作,妈妈最终还是被抛弃了,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怎能不管不顾。

  离婚的消息是舅舅告诉她的,舅舅担心她接受不了,特地开车来学校接她,约在一间咖啡馆,告诉了她。张蕴在医院见到了妈妈,她眼角的鱼尾纹和微微干裂的嘴唇,看不太出难过的样子。晚上,张蕴执意多陪妈妈一会儿。她扶着妈妈在花园里散步,妈妈突然问,蕴蕴,你有男友了吧。张蕴摇摇头。

  “年轻真好,我也年轻过啊。”妈妈说着居然笑了起来,这让张蕴的心里飘过一丝不安。那天晚上之后,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无法面对未来。

  爱情至此,也必将完结

  俞斯远去了法国,巴黎的街区有高大的哥特式建筑,红色褐色的砖瓦,处处弥漫着浪漫的味道。他的法语日益精进,学习也很顺利,交女友,一个个,走马灯似的,她们的头发从金黄到橘红到浅褐色,都没有那种柠檬香。

  五年的时光呼啸而过,现在,他每天对女友说,热带么——热带么——次数多得自己都记不住。很随意,很简单,就好像嚼一个口香糖,腻了,就换一个。

  某天和女友看电影,随手抽一张碟。按快进的手停了,那么熟悉的场景,年轻的情侣唱着,咿咿呀呀的。他这才知道,很多年前看到的那个电影,名字叫《巴黎小情歌》。

  他的眼睛一直凝视着屏幕,却有咸涩的液体慢慢溢满眼眶。最后,怀中的女友沉沉睡去,他听到了电影最后一句话,是一句很多年前就应该听到的却又被他错过的话——爱我勿太深,爱我要长久。

  他的心,因为突如其来的记忆的潮而颤动,深夜寂静的空气中,只有他急促的呼吸。他想他是真的爱过的,所以才会伤得那么深。

  他不知道,有时爱一个人,犹如行走在黑暗的三岔口,你不知道下一秒钟会遇到什么。

  但爱情至此,也必将完结。

  撰文_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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