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古镇

　　往年的中秋国庆总是时间重合，今年却是相差十来天，偌长的假期也分成了两个，感觉白白赚了时间，心里痒痒的，长假未至心思首先乱了，既想做猪昏天黑地睡上三天三夜，又想一改平日的糊弄风格当一回精致美厨娘，还想啃掉买了千年翻了万遍还不能消化为己用的单词书，自然还想出去玩。

　　临时起兴的旅游明显和有限的预算过不去，随便打开一个旅游网，国庆期间无论跟团游的总价还是自驾游的住宿标价皆触目惊心，和平日价格相比翻倍还不止；热门地方机票火车票更是要分分钟抢购，想要安静地游一个地方已是不可能，干脆拖家带口去古镇看人。江浙一带最不缺的是古镇，镇子里最不缺的是人，那些重新做旧而执拗地标榜原始民居的地方，最大的区别可能是有些门票贵有些便宜还有些不要钱即可出入自由。

　　十大古镇，陆陆续续去过不少，还剩下个同里没去，这次连攻略也没查就开车去了，说走就走在这时代才有些性格。

　　为了尽量避开旅游人群，一家数口先到酒店美美地睡了个午觉再出发，跟着GPS一路兜转没有找到停车场，停下来问路时水果店的阿姨一脸诧异：“现在很晚了呀，也不用门票了，你们直接开进去吧。”街上的景致让人分不清这是乌镇还是同里，踩在同样的青石板路上跟着人流慢慢走，熟食店很多，都在叫卖“状元蹄”，这个场景也似曾相识。桥上桥下总有人忙着拍照留念，于是赶紧跑开些怕成了不和谐的背景。应该清澈的河水漂浮着一些难以名状的垃圾，希望不是游客的杰作。人气很旺的小店里，陈列着线装本子、帆布做的零钱包、各种泥质小人，让人想起义乌的小商品市场，价格低却很精品的店。在这些以旅游来拉动经济的地方，连家中十来岁小儿都知道叠了纸船里面装上支蜡烛就可当许愿船来兜售，生意还不错。

　　晚饭进了街口人最多的那家，很俗气地点了几个招牌菜，上菜很快，印象最深刻的是那盘清炒蔬菜，说是油浸也不为过，可能是为了显示此地的不缺钱。没有选择沿河的雅座，因为在早已被污染的河边就坐，鼻子是有些受罪的。

　　直到夕阳西下，在回去的路上拐进一条偏僻小弄堂才看到些许水乡该有的样子，店家正用一块块长条木板利落地关上大门，抬头一看，屋檐下还有燕子窝，看样子已经驻扎了好几年；裁缝店里的女店主神情专注地踩着缝纫机，一伸手将额上的碎发捋到耳后，只是河边再看不到洗衣的人。

　　不知怎么想起端午那天去了枫泾古镇想随便逛逛顺路带些小脚粽回上海，穿过重重人群迷失在满街的粽香中，看起来都很好吃。于是决定边走边看吃些小吃最后再买。在一个粽子作坊门口，一名精干的妇女正坐在竹凳上忙活着面前的两大缸糯米，一手拿起身边一大口袋就往缸中猛倒，没错，那是鸡精，满满一口袋加量装的鸡精就这样在搅拌中和已被酱油浸润变色的糯米融为一体，从小挚爱的粽子竟然是鸡精在唱大戏顿时胃口全无。

　　夜幕降临的时候，临河的酒吧陆续亮起了灯，再过几个小时就该生意火爆了吧。谈不上失望，长假期间各旅游地都爆棚的情况下我们还算捡了个冷门古镇，只是和其他地方如出一辙的景观甚至特产，感觉看了很久脸上抹着厚厚白粉的假面美人，心中难免怪怪的。江南，曾经的南蛮之地，在它的悠长岁月里，最常见的交通还是水路，而且多经商之家，你来我往的经济文化交流里，各个镇子早已不分你我。我有粽子糖，你也有；你的臭豆腐是有名，可我的才正宗；此地有文豪故居，这里的寺庙香火正旺；子孙桥可祈福，石拱桥也有些年头……现在，连空气里的PM2.5值都应该差不多。

　　小说里，江南女子无不温婉貌美，一口吴侬软语吐气如兰，白净的肌肤吹弹可破。其实在四季分明夏天动不动就高温，冬天湿寒侵骨没有暖气的地方，想要皮肤完美无瑕还真得天赋异禀和江南大环境毫无关联。再说性格，长江以南多鱼米之乡较富庶的事实也让这里的居民不够重男轻女，父母不会灌输“女孩只要性格温顺找个好人家”的思想，而是“你要好好读书做个有出息的人”。前几年认识一个同济汽车学院的女孩，西塘姑娘，有着美丽的巧克力色肌肤和非常进取的心灵，前段时间联系说决定辞职出国深造了。所以说如果是为了寻觅“像丁香花一样借着愁怨的姑娘”，那也是要失望的。

　　古镇旅游，最美好的片刻也许是他人在微信照片里看到的你的样子。决定下一次要走远些，风景才可能截然不同。

　　文/竹西佳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