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的红线和缓期惩罚

　　美东时间8月31日下午1点15分，全世界包括叙利亚总统阿萨德都在等待奥巴马总统在白宫草坪讲话，但他姗姗来迟半个小时，宣布暂缓对实施化学武器攻击的叙利亚当局进行军事惩罚，转而谋求美国国会的投票授权。奥巴马话音刚落，暂停了几个小时的叙利亚政府军轰炸叛军行动重新开始，而第二天叙利亚官方媒体开始欢呼美国的退却。反叛阵营也表达了对奥巴马的失望。

　　阿萨德轻视美国军事惩罚有一定理由：从奥巴马的化学武器红线开始，到在英国退出联合行动后转而寻求国会背书，无一不表现出世界警察的倦态。不真在乎叙利亚人民利益、只把对叙打击形式化，这只是美国总统的政治姿态。

　　经历了阿富汗、伊拉克两场战争的美国，没有能力再卷入另一场战争，这是世界警察的现实窘境。但离正式卸掉这个“职务”尚远，对世界上发生的大规模人权灾难，美国依然有责任谴责，依然会在一定程度干涉。但干涉的程度，却非常考验美国领导人的政治智慧。

　　2011年初阿拉伯之春发生后，奥巴马和国会精英都做出了最好不要直接插手的判断。当初的判断符合美国实力。但叙利亚内战这两年已导致11万人死亡，阿萨德为政权生存，尝试动用属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化学武器，国际社会断然不能允许这种现象持续存在。

　　再不愿干涉，美国也必须有所表态，在这个意义上，奥巴马于2012年8月20日宣布了著名的“红线”，即美国军事干涉叙利亚的条件是阿萨德政权使用化学武器。奥巴马的计算很简单：因化学武器这一特定问题展开军事行动，受到的国内外压力小，并且实施的是针对性惩罚，不会让美国涉局太深。

　　但这对叙利亚人民来说很荒谬：阿萨德可以用常规武器就能对反对派和人民镇压和屠杀，这次化武攻击导致的千人死亡数和之前的11万根本无法比。即便政府军闯了红线之后被美国军事惩罚，但只要国际社会不真干涉，政府军完全可以歇一会再继续镇压、屠杀。而且，对为生死存亡做最后一搏的阿萨德来说，这套国际法说辞，还是等杀完最后一个反叛者再听吧。

　　从美国利益上来说，奥巴马争取国会动武批准，是一个很有勇气、也很有历史担当的做法，只要做好与国会领袖的协调，这本身会修复国内外对美国针对叙利亚武装行动的怀疑，让动武成为美国精英的合法共识，即便没有达到预想的政治效果，美国两党也不会推卸责任、攻击奥巴马。更重要的是，重新给予国会和人民发动军事行动的批准权，是对民主制度的修复和尊重，让美国不再犯伊拉克战争的错误。

　　但对于叙利亚人民的利益来说，奥巴马此举本质上是宣布对化武实施者惩罚缓期十天进行，因为美国国会正在放假休会，9月9日才能对动武表决投票。在这十天里，阿萨德政权能有效安排重要军事部门的安全隐藏和加强镇压。美国的军事惩罚的效果，在缓期执行中已经被提前抵消了。

　　这种对叙利亚人民利益并无好处的“军事惩罚缓期执行”，只是奥巴马统为完成“红线”政治承诺和缓解国内政治矛盾的“刍狗”。只要美国继续不愿真正干预，这样的军事惩罚，很可能会恶化内战局势。

　　和联合国在俄罗斯牵制下无所作为相比，虽然奥巴马的红线和惩罚不能真正帮助叙利亚人民，但也算是国际社会发出的第一个军事信号。有了这个有反效果、看上去“虚伪”的军事信号，包括阿盟在内的地区力量和英法为核心的欧洲，才有可能再次和美国一道干预，叙利亚的局势才有可能走向缓解甚至解决。

　　一个警察已经疲倦的世界，国际安全的维护，只能依靠形式上捍卫原则和实践上地区合作来渐进实现。

　　文/安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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