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惠春：影子银行红人

　　秦惠春是谁？在今年6月份之前，外界鲜有人关心这个问题。这个名字的突然“走红”与一场IPO有关：2013年6月，吴江市鲈乡农村小额贷款股份有限公司（下称“鲈乡小贷”）向美国证监会（SEC）递交上市申请；8月13日，它正式登陆纳斯达克，以6.5美元/股的价格，发行137万股，共融资890.5万美元。

　　目前，中国约有7000家小贷公司，鲈乡小贷是它们当中第一个实现在美国上市的企业。秦惠春是鲈乡小贷的创始人、董事长兼CEO。

　　2008年成立的鲈乡小贷，是苏州吴江区第一家小贷公司，注册资本3亿元，主要业务为小额贷款和贷款担保。截至今年一季度末，它累计向249个借款人发放8850万美元的直接贷款，为115个借款人提供146次、总额为8410万美元的贷款担保。

　　无论注册资本，还是贷款规模，鲈乡小贷在国内小贷行业都不算突出。但在小贷公司普遍面临融资难的局面下，鲈乡小贷赴美IPO无疑杀出了一条融资新路。

　　秦惠春曾在中国人民银行下属分支机构供职27年，2008年，他下海创立鲈乡小贷。短短5年，他就实现了很多创业者梦寐以求的目标：到纳市敲钟。

　　他是如何做到的？

　　事实上，鲈乡小贷只是秦惠春事业版图的一个部分而已。在黄金、咨询、仓储、创投等领域，他均有涉足。在多个领域跨界的他，能否实现切换自如？他又能带领鲈乡小贷走多远？

　　先行上市

　　毫无疑问的是，秦惠春的个人经历，成功为鲈乡小贷IPO背书。

　　广州花都万穗小额贷款董事长张化桥评价，鲈乡小贷款是“早动作，早上市”。2011年，张化桥离开瑞士银行（UBS）加盟万穗，目前是万穗的董事和股东，张化桥早年也曾在央行总行工作。他表示，万穗也会去上市。

　　而早在2011年，鲈乡小贷已经在为赴美上市做准备：当年12月，他们在美国特拉华州注册了壳公司China Commercial Credit（CCC，中国商业信贷），通过在维京群岛和香港的注册公司（CCC International Investment Holding Limited），控股在中国国内设立的吴江鲈乡信息科技咨询有限公司（即WFOE），而WFOE则通过一系列协议实际控制鲈乡小贷。

　　目前并不清楚的是，鲈乡小贷先试先行背后，多大程度上源自秦惠春个人的推动。毕竟，鲈乡小贷的股东中，有不少是当地上市公司的老板，他们多是资本运作的老手，比如蒋学明，曾因“坐庄”泰山石油而名噪一时。

　　不过，秦惠春坚持在美国上市。小贷公司国内IPO希望渺茫，更重要的是，秦希望通过美国IPO为接下来在美国施展拳脚做铺垫。在这背后，还有一个重要的推动力量——瑞杰资本，作为此次IPO的财务顾问，它负责提供财务包装、呈交招股书、搭建董事会、制作路演材料等系列服务。瑞杰资本是美国资本市场的常客，它主要致力于“协助亚洲中型规模的私企赴美上市融资”。实际上，它的触角已经广泛深入到中国的县城，所以，它能与位于吴江（苏州的县级市）的鲈乡小贷搭上关系，并不难理解。

　　如果把此次IPO视为一场演出的话，鲈乡小贷无疑为各个角色都找到了最合适的演员。

　　比如，美国小型投行伯翰姆证券（Burnham Securities），它是这次IPO的独家簿记管理人和主承销商。此前，伯翰姆在亚洲一直从事私募融资，如今正寻求在IPO市场有所作为。鲈乡小贷也是伯翰姆作为主承销商的第一单来自亚洲的IPO，这单成功与否，对伯翰姆来说意义非凡。所以在承销过程中，伯翰姆也非常卖力，甚至提供高额返点，鼓励其它小行去做分销。

　　大成律师事务所为鲈乡小贷的上市架构设计和法律问题提供了创新性的解决方案，李寿双等律师全程参与了这个项目。作为大成律所的高级合伙人，李寿双在离岸公司法律、VIE（可变利益实体，俗称“协议控制”）架构设计等方面经验丰富。

　　他向《二十世纪商业评论》表示，鲈乡小贷的上市架构“总的来看像VIE，但与传统的VIE还是有差异的，传统VIE的WFOE是一个单纯的壳公司，而鲈乡小贷的WFOE是具备实体业务的运营公司；其次，在结汇方面，鲈乡小贷的架构也解决了传统VIE的固有弊端”。

　　虽然美国投资者对VIE并不陌生，但他们对鲈乡小贷的前景心存疑虑，最终导致鲈乡小贷不得不将目标融资额减半。毫无疑问的是，秦惠春的个人经历，成功为鲈乡小贷IPO背书。他在央行浸淫27年，2006-2008年间，他担任央行吴江支行副行长，也曾任国家外汇管理局吴江市支局副局长。在招股书中，这些经历被视为鲈乡小贷的竞争优势，重点突出。

　　伯翰姆全权负责此次承销的高级董事总经理Jay T. Linde对媒体强调，秦惠春的个人背景，有助于鲈乡小贷IPO的成功。

　　致富有方

　　在吴江当地的高端人士圈子里，秦惠春的确长袖善舞。

　　2008年5月，吴江市农村小额贷款公司的试点方案获江苏省政府金融办批准，吴江市金融办、人民银行等部门专门成立了农村小额贷款试点工作领导小组，当时，小组的联系人就是时任央行吴江支行副行长的秦惠春。仅5个月后，秦惠春辞去官职，投身到小贷公司的创业大潮中。

　　秦惠春曾对外表示，近10年来，人们一直在讨论中国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而他感到自己有责任来帮助解决这个问题。选择下海，是因为在私营领域，自己可以有更大的作为。

　　以本刊截稿时10.12美元/股的价格计算，鲈乡小贷的市值近1.2亿美元。目前秦惠春本人持有鲈乡小贷190170股股票，市值超过1000万元人民币。

　　实际上，在鲈乡小贷IPO之前，秦惠春在财富积累上已小有成绩。2008年，鲈乡小贷成立时，他个人就出资2200万元，占股7.33%，成为第一大股东。2011年，鲈乡小贷原股东新民科技出让其在鲈乡小贷的股份，秦惠春个人又从新民科技受让了143万股股票，受让资金达213.4万元。

　　对于吴江当地的公务人员而言，要积累2000多万元资产，仅靠薪水显然是不够的。秦惠春在央行工作之外，早已展现出高超的财技。

　　《21CBR》记者获得的工商资料显示，下海后的秦惠春如鱼得水，大玩跨界投资。除了小贷，他在创投、商务咨询、仓储、黄金等多个领域均有涉足。

　　2009年4月，吴商投资咨询有限公司和吴商仓储有限公司成立。公开信息显示，秦惠春曾担任这两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和业务经理。目前，在一些招商网站上，依然可以找到这两家公司留有秦惠春本人电话的小广告。

　　秦惠春在创投领域也表现活跃。2010年6月，苏州融盛达投资控股有限公司（下称“融盛达”）在吴江工商局注册成立，注册资本4377万元，秦惠春个人出资730.56万元，占股约16.7%，是唯一的自然人股东，也是最大的股东，秦惠春曾担任其法定代表人。据苏州上市公司吴通通讯（300292）2012年公布的招股书，亿和创投在吴通通讯持股4%，融盛达则在亿和创投持股5%。

　　2011年3月，融盛达又与上海小村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合资成立苏州小村盛达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下称“苏州小村盛达”），注册资本100万元，融盛达持股51%，秦惠春任法定代表人；两个月后，融盛达与亨通集团、永鼎集团等苏州当地名企及几个自然人合资成立吴江小村盛达创业投资有限公司（下称“吴江小村盛达”），注册资本高达7200万元，融盛达出资最多，占股约27.8%，秦惠春任法定代表人、董事长兼总经理。2013年2月，秦惠春还到山东聊城阳谷县考察投资项目。

　　在鲈乡小贷的营业厅，挂有另一块牌子——北京黄金交易中心吴江营业部。据报道，秦惠春兼任北京黄金交易中心江苏分公司的总经理。北京黄金交易中心的市场部人士向《21CBR》证实了这一信息。但令人费解的是，这位市场部人士表示，不愿看到该信息被公开报道，对江苏分公司的现状及秦惠春目前是否仍然在职也不予置评。

　　1964年出生的秦惠春，双鱼座，这个星座的人通常“直觉强、有力量、擅长社交”。在吴江当地的高端人士圈子里，秦惠春的确长袖善舞。例如，在融盛达、吴江小村盛达的股东名单中，当地名企亨通集团、永鼎集团、新申集团、苏州鼎立房地产均位列其中。而在鲈乡小贷的壳公司——中国商业信贷的股东名单上，出现了亨通董事长崔根良、科林集团董事长宋七棣、好运来集团董事长吴建林、永鼎集团总经理莫林根等名字。

　　2009年，成立不久的鲈乡小贷被评为吴江市百强企业，此后多次获此殊荣，秦惠春也多次被评为吴江市优秀企业家。

　　在央行苏州分行的一位高层看来，秦惠春“为人非常活络，胆子也比较大”。这位高层人士又表示，“（秦）名下搞了这么多七七八八的东西，风险挺大的。”

　　海外IPO效应

　　规模扩张是小贷公司共同的问题，只能通过两方面解决：一是IT化，一是帮银行做助贷。

　　鲈乡小贷计划将IPO融资用于两个方面：扩充注册资本金和收购江苏省内的小贷公司。据报道，秦惠春希望在未来两年内，使鲈乡小贷的贷款金额较现有水平增加两倍。

　　按照目前相关规定，小贷公司不得吸收公众存款，用于放贷的资金只能来自股东共同出资的资本金，而且向银行贷款的金额不能超过注册资本金的50%。融资难是小贷行业共同的问题。

　　李寿双向《21CBR》表示，鲈乡小贷上市后，的确有不少小贷公司对此感兴趣，到大成律师咨询的企业也比较多。

　　目前仍然有风投基金对小贷公司感兴趣。鼎晖创投合伙人晏小平建议“谨慎”，“现在再投小贷公司有点晚了，而且此类公司不能异地经营，规模很难做大。”

　　“规模扩张是小贷公司共同的问题，”张化桥对《21CBR》表示，“目前只能通过两个方面来解决：一个是IT化，另一个是帮银行做助贷。”

　　不过，秦惠春的雄心似乎让外界窥到了他做大的路径。他声称，未来希望有一天在美国买下一家银行。有人分析，秦惠春是借助海外上市、并购，为最终晋升为银行铺路。

　　这条路即便能走通，也注定不平坦。鲈乡小贷上市后，“过山车”般的股价走势已经让投资者受不了。要获得持续的融资能力，就必须持续为投资者赚钱，这意味着对发展速度、盈利能力有更加严格的要求。

　　在上海小贷协会秘书长李伟涛看来，鲈乡小贷的海外融资，除去承销佣金等成本，实收金额只有750多万美元，而且后续的维护成本也比较高，所以他不认为海外上市是小贷的理想选择，“国内并不缺钱，关键是如何推动相关部门在政策上放行” 。

　　文/本刊记者 郝凤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