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合时间的阻隔

　　《舌尖上的中国》第一季热播的时候，我与所有热爱美食的人一样，在固定的时间守在电脑前，对着屏幕里的各地美食，垂涎三尺。最恨不能脚踏一双风火轮，立刻尝到一口当地特色。

　　许多人习惯在别人的故事中观照自己。那些不停切换的镜头，记录着片中人欢喜和忧愁的生活，也如同记录着我们这些人欢喜和忧愁的生活，然后，一点点地拼凑出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中发生着的故事。

　　慈城年糕

　　一句“正月里来马灯跑，阿姆阿婶捞年糕；捞出年糕老鼠咬，该份人家不张毛。”的童谣，唱得人心头一暖，恍然觉得，年糕就应该那样吃才有意思吧。

　　在宁波，每年晚稻成熟当地人就开始打年糕了。《舌尖1》中为了体现纪实性，选择了宁波象山县新桥镇井头村，但作为游客我去了慈城，毕竟那里才是宁波年糕最出名的地方。更深一层的原因是，即便我去了象山，也没有办法央求已经八十多岁的顾圣在（在《舌尖1》中做宁波年糕的老人）先生，给我做一次传统的宁波年糕。

　　去慈城的路上，我还在想，一块乳白莹亮的年糕到底有什么魔力呢？它能让出门在外的宁波人，不约而同地回到家里，陪着家人一起制作年糕。

　　许多传统习俗，都自带一股将家人凝聚的神力。在某个固定的时间里，用一件事、一句话、一种情绪，把渐行渐远的人们拉近，令彼此产生新的交集。那时，家人围坐在一起分享近况和生活，将空间阻隔出的缝隙一点一滴地填满，成就一种天伦和亲情的圆满。

　　在慈城会有专门表演制作年糕工艺的人，他们细致地对待每一个步骤，将当年新产的晚稻泡在水中，经过磨粉、蒸粉，搡捣的过程，一粒粒稻米变成细腻的粉末，口感也得以改善。他们在稻米粉中加入少量水，放进石制的容器中搡捣，一搡一翻，一捣一推，粉末团抱在一起，渐渐有了年糕的雏形。年糕团被放在铺板上使劲揉压，再揉搓成长条，一条最普通的脚板年糕就成型了。这些工序繁复，做起来十分费力，但老宁波人依旧捣鼓着这些传统美食，像是对传承的坚守，对家人的承诺。

　　如同纪录片结尾处说的那样：“柔韧筋道的口感，承载着家庭的味道。”做年糕是宁波人庆贺新年的一种传统，以前的宁波家庭要在新年之前做上几十斤至上百斤年糕，泡在冬水里储藏，从腊月一直吃到来年。

　　旅行加油站：

　　慈城年糕距今有上千年的历史。相传伍子胥在慈城作战，临死前对部下说：“如果国家有苦难，百姓断粮，你们到城墙下挖地三尺可得到粮食。”伍子胥死后，他的部下被越军包围，城中断粮，有人想起伍子胥的话，就去挖城墙，果然挖到了许多可吃的“城砖”即年糕，最后打了胜仗。此后，每逢过年慈城家家户户都做年糕，年夜饭就吃年糕汤来纪念伍子胥。

　　缸鸭狗汤圆

　　如果说年糕给了宁波人欢聚的满足，那汤圆应该是让宁波人感受着足倍的亲切。在宁波，吃汤圆拥有悠久的历史。宁波人喜欢过年时，一家人围桌而坐，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说些家长里短，唠些世俗琐事，从一顿团圆饭吃出生活的平和清淡。

　　我在微博上发了一句要去宁波，朋友们纷纷留言“要尝一尝宁波汤圆”、“可以去缸鸭狗吃”、“宁波海鲜不错”。我一针见血地发现，这是一堆吃货。

　　我收藏好朋友推荐的地方，决定去缸鸭狗尝一尝汤圆。逛到中午，有些饿。就去了距离天主教堂很近的缸鸭狗。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这店名的确有些拗口，不过它的来历有段有趣的小故事。当年，缸鸭狗店的创始人江定发想取个店名，但他不识字，索性就用小名江阿狗的谐音“缸鸭狗”（宁波话“江”与“缸”同音，小名阿狗，“阿”与“鸭”同音）做了招牌。之后，他专门请人画了一只水缸、一只麻鸭、一只黄狗在招牌上，挂在店门口，渐渐地吸引了许多人。

　　当然，缸鸭狗的名气要归功于江定发做汤圆的独家功夫。在这里，我借用一个宁波顺口溜，形容缸鸭狗汤圆的美味：“三更四更半夜头，要吃汤团‘缸鸭狗’。一碗下肚勿肯走，二碗三碗发瘾头。一摸袋袋钱勿够，脱落布衫当押头。”

　　我环顾四周，发现店面的设计比较普通。菜谱延续了缸鸭狗的招牌，封面浅褐，设计古朴。点了服务员推荐的芝麻汤圆，尝过之后，宁波汤圆果然好吃。一碗六个，个个饱满如珠，轻咬一口，香甜的芝麻唇齿留香，外皮糯而不黏，细腻润滑。

　　我了解到，如此好吃的汤圆，用料做工都很讲究。缸鸭狗的汤团，在用料选择上十分苛刻，必须使用宁波盛产的一级糯米、山东产细腻纯净的白糖、优质黑芝麻和金华优质猪板油等捏成馅子。

　　在制作时，淘洗后的糯米，需要用清水浸泡一周，细细水磨，然后放入布袋榨干，然后磨成面子。做馅更加讲究，猪板油需要细致地剥皮、铰烂。黑芝麻需要挑选后，淘洗净炒熟、舂碎、筛去壳，然后放入白糖粉和板油，将它们一起揉和，搓成小核桃大小的丸馅。再包入糯米粉中，搓成杨梅般大小的团子。这才算做成一份地道的宁波汤圆。

　　中国人在吃上总能发散出那些出人意料的思维，能够用相同的食材做出不同的味道。所以在我看来，美食或许是另一种行为艺术，人们在这些尝试中发掘食物和食物的关联、人和食物的关联亦或者人与人的关联。而我们凑近不同人的生活，不是为了窥探他们的隐私，只是为了发现更真实的生活和自己。

　　旅行加油站：

　　缸鸭狗是宁波有名的百年老店，以小吃闻名。“猪油汤圆”一直是缸鸭狗的镇店之宝，至今都没有变过。

　　地址：天一广场店，水晶街68号

　　撰稿/孟凡 图片/黄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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