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苏州相城黄桥印象

　　近三千年历史的黄桥，不仅没有半点苍老的姿态，反而在黄桥儿女的精心装扮下，愈发娉娉婷婷，妖娆多姿，香气袭人。

　　到江南不能不到苏州，到苏州不能不到相城，到相城如果不到黄桥看一看的话，就如同参加朋友的婚礼，婚宴吃过了，新郎见过了，礼炮听过了……就是没有一睹新娘的花容月貌，你这一趟游玩可就打折了。

　　黄桥不大也不小，23.5平方公里面积，有水，有花，还有美女。如果有人把黄桥浓缩成一个盆景的话，每一处皆匠心独运，皆能让人眼睛放光，怦然心动。

　　黄桥种植荷花的历史已经很久了，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唐伯虎，曾写过一首《过横塘》的诗，诗曰：“夏半横塘风日多，画船载酒压晴波；高田得雨皆斻稻，长荡翻云足芰荷。未必他年成故事，也须随处结行窝。悠悠十里城西路，此是登山第一歌。”其中“芰荷”指的就是睡莲的叶子。其实，黄桥最夺人眼球的美景，正是那些随处可见的玉莲。在荷塘月色湿地公园，这些水做的女儿，一群群，一伙伙，姿态万千，风情万种。红的娇艳欲滴，让你想亲一口；白的素洁高雅，让人心生爱怜；紫的香风阵阵，让人如入梦幻。莲花象征廉洁，赏莲花，吃莲藕，讲廉洁，倘若能成为每一位公仆的必修课的话，我们的廉政建设或许就会出现更多的焦裕禄式的好干部了。面对数百亩的莲花，一句“江山如此多娇”的感慨脱口而出，这些莲花有的开怀大笑，有的腼腆而笑，有的甜甜而笑，有的似笑非笑，有的含羞而笑，有的眉开眼笑，有的莞尔一笑，更多的莲花正含苞欲放，满怀的憋不住地笑，正在筋脉中昼夜兼程，为游人带来快乐的表情。莲花的味道是淡淡的一丝一缕的清香，那清香仿若可以抓在手里，打包进行囊中。湖中，我近距离看到了许多莲蓬，莲蓬就像一个洗浴喷嘴，莲的出污泥而不染，莲的娇美而不媚俗，莲的化腐朽为神奇，给我里里外外洗了个透澡。不知道从相城黄桥这个中国名人孵化地之一的摇篮中，羽化成人中龙凤的沈周、文徵明，还有当代刺绣专家沈德龙和画家陈水发先生，是否做过这样一幅荷塘月色的作品。我想，那花色，那蛙声、水声、鸟声，还有那渔姑，一定能让他们妙笔生花的。

　　荡舟虎丘湿地公园，望姑苏城遗址，1200余年前诗人张继听过的钟声，仿佛穿越时空，以动车的速度赶了过来。寒山寺的钟声是正经八百的名优产品，为我们带来了几丝古典又现代的魅力。这姑苏城不仅和文人有关系，还和一位堪称科学家的名人有“血缘”关系，谁呢？吴国大臣伍子胥。据《吴越春秋》载：“子胥乃使相土尝水，象法天地，造筑大城。”用现代白话文说就是伍子胥同志啊，是个注重科学的领导干部，接到修筑大城的任务后，没有赶工期，献厚礼，而是先了解了这里的地质条件和水利、气象情况后，才动工筑造大城。事实证明，在许多新建乃至在建工程倒塌的新闻，不断占领报刊和电子媒体版面及时段的今天，有着2500余年历史的姑苏城，却虽经各种地质、水文灾害而岿然不动、稳如泰山。1988年秋，中国大书法家启功先生将“古贤至德尊三让，吴苑雄涛溯伍胥”的对联赠与苏州，正是对伍子胥功绩的赞誉。百度资料显示，这虎丘湿地公园是苏州北部的“城市绿肺”和市民的“后花园”，新一轮的建设正在推进中。我想，这个项目一定能成为千秋大业。因为无论是谁施工，伍子胥都白天借太阳的眼睛，晚上借月亮和星星的眼睛，在旁边看着呢。谁敢偷工减料，伍子胥的塑像“嗯！哼！”数声或者是一声闪电的咳嗽，那后果是很严重的。

　　面对美，有的人远观而不亵玩，也有的人，可能是想将这惊心动魄的美，掠为己有，对莲花伸出了不文明的手。我看见一株被游人几乎折断脖子的莲花，头颅近乎吻向水面，那种姿态若受伤的少女，令人看着就心疼。划船近看，我的心不由一动，这株莲花虽然遭遇了黑手的摧残，从另一个角度观之，依然开得灿烂，依然对游人回眸一笑太阳升。此情此景，杨阿三、许伯明、沈金康三个人的名字，跳进了我的脑海。1945年初夏，年仅20岁上下的杨阿三、许伯明，秘密参加了黄桥抗日游击小组。他们为新四军、武工队站岗、放哨、传递情报，被捕后受尽酷刑不变节。沈金康祖籍黄桥村，少年时代在故乡黄桥度过。他曾任第八届全国人大代表、中国共产党第十四届全国代表、国家自行车队总教练等职，这位先后获得全国运动会冠军和全国锦标赛冠军，代表国家队参加各类国际比赛和1974年、1978年亚洲运动会，被南斯拉夫国际多日赛评为最佳中国运动员的黄桥骄子，1980年7月8日，为避免队员发生意外，在江苏省太仓训练时遭遇车祸，导致左腿截肢。他没有自暴自弃，而是主动为国家培育体育人才。他担任教练期间，中国国家队、中国香港队先后获得多次亚运会、全运会金牌。我不能说杨阿三、许伯明、沈金康像这株莲花，或者说这株莲花像杨阿三、许伯明、沈金康，但是四者身上折射出的百折不挠、愈挫愈勇的精神，确实是值得我们尊敬和学习的。

　　“我爱死了你，也恨死了你/你是我的情人/亦是我的死敌/我从冬天匆匆而来/昼夜兼程，才赶上你的花期//雪花曾对我大敌压境/窗花最先对我暗许芳心/而我只对你情有独钟啊/我只想做你从生到死的卫兵//亲爱的，我要用我的鲜血/为你写诗，向你赔罪/如果你觉得干渴/我耗成木乃伊/也要保证你的心情枝青叶绿。”这是我游玩梅花园后写的《梅花三弄》组诗中的一首。去黄桥的梅花园，我们费了一番周折。几经打听，一位名叫毛毛的来自北方的女孩，正好要去附近打工的公司去上班，拦了一辆出租车，把我们带了过去。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声势浩大的梅花阵容，亦真亦幻中，道路两旁的梅花，成了两列列队欢迎的红粉兵团的战士。一朵朵梅花，一张张笑脸，微风吹过，香味扑鼻，顿觉自己年轻了二十几岁，回到了青春岁月。梅花园总面积3068亩，分为梅花主题观光岛、滨水休闲区、道路交叉口绿化和绿色生产基地等四个片区。迎接我们的是一期工程种植的梅花，这些主要从四川温江、苏州光福等地引进的高品质红梅、绿梅和腊梅等品种，共计2000余株。奇怪的是我这个年龄眼看就要“奔五”的老顽童，在这里居然想起了自己的初恋情人，“虽然藏在这么多的姐妹中间/亲爱的，我也一定要找见你/纵然你轻如一缕春风/我也要用掌纹捆住你//亲爱的，我想变成一只蜜蜂/却又怕吻疼你/我想变成一只蝴蝶/却又怕在风雨之中迷失了你//亲爱的，我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我喊一二三/如果你还不出来/我即使是石化成猴/也要无怨无悔地等你。”这是组诗的第二首。我不揣浅陋写出来，只是想表达一下梅花园带给我的感觉。梅花园成了我的诗园，怪哉。江山代有美色殊，各领风骚些许年。面对美色，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只欣赏，不动邪；只眼观，心泰然。美色眼前飘，爱人心中留；权力掌中攥，法令不可丢。非己非法之惑，发乎情，止乎礼，方为最高之境界也。

　　要看花，梅花园只是一个分号。如果说梅花园让人想到初恋情人的话，中国花卉植物园让人想到的则是《西游记》中的女儿国。你看那娇美的杜鹃、端庄的芙蓉、华贵的牡丹、娇柔的樱花、冷艳的蔷薇等等美女般的花卉，猪八戒兄倘若来此的话，肯定是要扎下根的。取经太苦，高老庄的老婆太丑，老猪死也要死到这里了。我看了一下中国花卉植物园的简介：植物园由28个专类花卉园(角)组成，引种了适宜在相城种植栽培的1800多个品种、100多万株世界各地名贵花卉，是一个集世界花卉大全、华东地区规模最大的“江南大花园”，苏州城北以赏花为主题的“天然氧吧”。在这里几乎所有的花都打乱了青春期，即使是在北方大雪纷飞的季节，这里依然群芳斗艳，春意盎然。在这里领衔主演的是花王角里的众多姐妹。其中，30年以上树龄的花王达320多株。30岁的花只能算“王”，能称“帝”的应该是那棵树龄超过1000岁的“紫薇王”了。花帝一千多岁高龄了，风韵却不减当年，依然是光滑洁净的树干，依然是花香袭人的艳丽，河南的安阳市、湖北的襄阳市、山西的晋城市都将它命名为市花，当之无愧呀！这些“花中之王”在花卉植物园内没有宫廷之争，没有争风吃醋，没有闲言碎语，没有明枪暗箭。它们在这里和谐相处，组成了一部活的“花史”，为女人之间相处和婆媳相处，树立了一个典范。据闻该园将建设温室展示厅，准备引进世界珍稀热带、沙漠、极地高山、亚高山花卉，真正实现植物园“月月有花”、游客“四季看花”的愿望。到时候，我是一定要去看的。

　　清代编印的《浒墅关志》里，诗人凌寿祺写的《秋晚过青苔湖》中，有这么几句：“不待西风始归去，家家鲈鲙占东吴。虫簖遥随虾渚长，老饕风时足江乡。近湖田水秋来足，早有红莲送稻香。”把黄桥的美食写的让人读来垂涎三尺。我认为，黄桥的美食名片应该是阳澄湖清水大闸蟹，青背、白肚、金爪、黄毛，听其名，观其貌，如有好事者为其佩戴一副墨镜，就是个标准的黑社会老大的派头。我吃过一次正版的阳澄湖清水大闸蟹，这些咋咋呼呼、周身铠甲的“黑社会”，让人看着就想大快朵颐，解恨，又解馋。据听说美国、日本的客人都爱这一口，我真怕大闸蟹横行霸道的性格，遗留到他们的身体里，闹得《新闻联播》天天说那些和领土、领海、领空主权有关的事。

　　黄桥的景色，随便拿出一处，都能气死西施。说起西施，不能不提起范蠡。2500余年前，范蠡和西施曾在现在黄桥的荷塘月色湿地公园和虎丘湿地公园附近垂钓游玩是有文献记录的。我一直在想，能歌善舞的西施肯定唱过类似的小曲：“叫啊我这么里来，我啊就来了，拔根的芦柴花花，清香那个玫瑰玉兰花儿开。蝴蝶那个恋花啊牵姐那个看呀，鸳鸯那个戏水要郎猜。小小的郎儿呐，月下芙蓉牡丹花儿开了。”范蠡喝了一口冰糖莲心羹，模仿西施的嗓音唱：“黄麦那个割下，秧啊来栽了，拔根的芦柴花花，洗好那个衣服桑来采。洗衣那个哪怕啊黄昏那个后呀，采桑那个哪怕露水湿青苔。小的郎儿呐，月下芙蓉牡丹花儿开了。”他们唱的或许就是这首名叫《拔根芦柴花》的苏州民歌，饮用的冰糖莲心羹是他们夫妻的发明，吃一口，倍儿爽，是那种从舌尖爽到脚趾头的末梢神经的爽。西施被范蠡的幽默逗得春光明媚的，边笑边撩起了一串串水花来。惜乎后来范蠡为了帮助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报仇雪恨，让西施扮演了美人计的主角，不然的话，他们定会成为模范夫妻，在黄桥白头偕老的。对于西施与范蠡的爱情，历来众说纷纭，褒贬不一。如果我是范蠡的话，是绝对不会把西施送出去的，不要问我为什么，也不要说我不爱国，因为爱的自私有时候是无法解释的，也是可以谅解和理解的。

　　不过，我对范蠡的爱情观念持保留意见，对他的经济头脑，却是心服口服的。自古来来，中国周身金光灿烂的大款，如过江之鲫，不胜枚举，而独独授予范蠡“商圣”之美誉。我想，其之所以为“圣”，可能与他会聚财和舍得散财有血脉相连的关系。世人誉之：“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可谓字字珠玑。可能是受范蠡遗风影响使然，黄桥不仅企业家众多，而且不乏乐善好施、扶贫济困者。有人开玩笑说在黄桥随便扔一枚树叶，砸中的人至少有一个是老板。这个不是夸张，百度中有关黄桥的介绍中就有这么一段文字：“黄桥街道素有“老板之乡”的美誉，现有各类企业1000多家，平均20人中就有一位老板。”这个资料里的数据来自2009年，如今黄桥的老板有多少，我真不敢信笔由缰了。源于就业机会多，常住人口只有2.6万人的黄桥镇，外来人口却达3.2万人。黄桥的老板致富不忘回报社会。2006年，电镀协会和线路协会的老板分别向苏州市慈善机构捐助了1000万元，小善更是常年见诸各类媒体。能挣钱，爱公益，这个算作黄桥“内心的风景”，不为过吧。

　　近三千年历史的黄桥，不仅没有半点苍老的姿态，反而在黄桥儿女的精心装扮下，愈发娉娉婷婷，妖娆多姿，香气袭人。如何来形容抑或是概括今日之黄桥呢？我想起了前些年一家化妆品公司的广告——一位美女使用该化妆品后，容颜娇丽，有人问她芳龄几何，她嫣然一笑，答道：今年二十，明年十八。其实，黄桥就是一位美女，一位活力四射，关不住的青春光芒，吸引了东西南北客人的美女。用“今年二十，明年十八”来概括黄桥，我觉得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编辑 朱晓婷）

　　■文 陋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