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全 花美男的终结者

　　错过的蓝色大门

　　提起张孝全，总绕不过的一个形容词是沉默。这对艺人而言，大概是一项棘手的特质。在台湾演艺圈，连访人无数的主持人张小燕都将他列入最难访问的前几名。

　　沉默的副产品，通常是面目模糊。但这个常年留着平头，看上去有点愣的男生，却有不知不觉间让人记住的本领。

　　很少有男演员像他一样，在调查哪部剧开始喜欢上他的帖子里，答案会如此分散，从MV到偶像剧，从文艺片横跨舞台剧，有些剧的名字冷门到记忆中从未出现过，但别人却在细数他的难忘之处。就像那部不太出名的《泪王子》，会让林青霞看完后用“迷人”来形容他。“电影里只要他出现，你就看不见别人，他能掌握住观众的视线，这就是观众缘。”

　　如果说陈柏霖站在那里就是一部文艺片，张孝全则把自己演成了一部文艺片。

　　《蓝色大门》的男主角，导演易智言最初属意的是张孝全。2001年春天的某个下午，导演在复兴美工旁的捷运站一眼相中17岁的张孝全。打动一个刚从父母离异的混乱生活中走出的少年并不难，只需询问他想不想演戏打工赚零用钱，而他刚好想买一台机车。

　　这样青春文艺片般的开头却没有一个顺理成章的结局，影片因故推迟一年开拍，导演遇到陈柏霖。众人推测，比起肌肉发达的张孝全，陈柏霖的外形更像男孩，更搭纤细的桂纶镁。

　　假设历史没有意义，就算导演言之凿凿，如果一年前拍摄，男主角肯定是张孝全。今天回想起来，我也不确定，那个天蝎座O型、游泳队吉他社的张士豪，如果不是陈柏霖那张青春俊美的脸，还会不会让人刹那间怦然心动。但看到这个角色让陈柏霖得到那么多，就算是旁观者都忍不住为张孝全的心塞上一塞。

　　17岁的少年剃了个大光头依旧去参加导演的表演课，他的沉默怔愣，让人觉得像是对失去的机会浑然不觉。但回顾他初入演艺圈那几年的履历，密集繁忙的程度对新人而言实在有些惊人。《蓝色大门》上映后的第二年，张孝全一年内一口气接演了五部电视剧，从中才能察觉，他未尝不是憋着一股狠劲。

　　但密集偶像剧演出没有给张孝全的事业带来太大转机。演艺圈的机会稍纵即逝，对照放慢脚步挑选电影的陈柏霖，张孝全显得有些用力过度。对错过的角色，有人念念不忘，有人闷声努力。张孝全的第一次金马奖提名，来自2005年的《盛夏光年》。他在这部迟来的文艺片中展露的文艺色彩，成为后来突出重围的标签。文艺的好处是，就算是沉默，别人也会觉得是在努力思考。

　　年轻人你在烦恼什么

　　但其实在拍《盛夏光年》之前，张孝全正考虑退出演艺圈。

　　2004年，在拍了十几部偶像剧后，张孝全对拍戏突然有些厌倦。脑海里重新拾起少年时代对绘画的爱好，想出国读建筑。他年少的梦想是和外公一样成为建筑师。

　　但严格意义上，张孝全不是一个好学生。在国中时代大段的逃课让他失去升学推甄的机会，联考的钱又被他玩乐花光，把母亲气得半死。最后考上复兴美工读美术，有张震、萧亚轩等师兄姐在前，张孝全却因忙于演戏而没能毕业。

　　张孝全是否适合当一个建筑师尚未可知，但演戏的乐趣，在他第二部剧《孽子》时便已感受到。烦恼的真相，大概如好友杨佑宁所说，当开始认真对待时，工作就变成了烦恼。有时说的厌倦，恰恰是因为现实不能满足郑重其事的期待。

　　说走就走的游学没那么容易，张孝全索性趁机和杨佑宁一起去服兵役。服完兵役回来，没钱没工作的两人，大晚上穿着白T恤坐在路边，就着花生米小杯地喝酒谈天，像普通的退伍待业老兵。醉了后，两个讷言的人说很多话，醒来全推说不记得。

　　有心人会问一句，年轻人，你们在烦恼什么。

　　一年零四个月的兵役，让张孝全放空自己，终究没有选择离开。在家闷了两个月，导演陈正道塞给他《盛夏光年》的剧本，张孝全看后想：“这真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仍有人诟病，他强壮的肌肉不适合演高中生，但一场青春正盛的唯美激情戏却将这微词转化成夏日般的热烈记忆。这样健硕的外表，却能将内敛、忧郁、脆弱表现得丝丝入扣。反差总是让人意外，而意外让人记忆深刻。他也许是有着争议的张士豪，但他终究等到非他莫属的余守恒。

　　就在演艺前景一片大好时，2006年末，他却在台湾、香港、新加坡“四处流浪”，出演林奕华导演的舞台剧。林奕华眼中的张孝全，虽然沉默，但有话要说时，绝不会等麦克风递到面前。他喜欢拿张孝全和他之前的舞台剧男主角吴彦祖作比较：他们“那么的从容自若，蓄势待发，大众会在他们身上看见共同的东西：欲望！”

　　许多人不理解这个评价：他从不要求非主演不可，不在意名字排序，不介意和别的演员一起试镜，愿意花时间演报酬不高的舞台剧，欲望从何谈起？片场上导演对他的抓狂大概可窥一斑——“张孝全！我理解你想把戏演好的心，但可不可以不要在拍这一场时连之后两天的戏都要和我讨论完！”这种认真，是有欲望的人才会有的焦躁。

　　张孝全至今不觉得自己在片场驾轻就熟，他不能十秒下泪，没有定式技巧，过程痛苦又笨拙。“我没有办法确切地指出自己需要进步的地方在哪里，但透过表演它一直让我不断地成长。演戏不断让自己建立起某个东西却又再重来，但这也是成就感的来源。”他追求的是演戏的忘我乐趣，这欲望，纯粹到有些矫情。

　　建筑师的梦，是他的退避之地。承认自己真正想要的，比想象中更需要勇气。因为一旦承认，便相当于将一段心事展露在众人的眼光之下接受评判。

　　张孝全说，衣服脱光其实没什么，把心里的东西放出来给大家看，才叫赤裸裸。

　　花美男时代的终结

　　张孝全错过的蓝色大门，在十年后以一种奇妙的缘分向他展开，2012年他出演电影《男朋友女朋友》，女主角正是他十年前错过的桂纶镁。故事同样有青春和暗恋，却又不止于此，他们一路从十七八岁演到三四十岁，像是演尽了这些年的岁月。这个张孝全至今入戏最深的角色，让他获得了2012年金马奖最佳男主角提名和台北电影节影帝。

　　而他原本是想演凤小岳的那个角色，理由是：那个角色对他来说比较有投射的对象，劈腿、小三，伤害与被伤害，一些曾发生在朋友甚至自己身上的事，都让他想透过那个角色表达自己的感触。一下唤起陈年的八卦记忆。现在已经很少人想起，靠谱到让龟毛的大S都放心接演激情戏的张孝全，在他17岁时，绯闻对象上综艺节目控诉他的劈腿与郎心似铁。

　　翻开少年成年后的日记这样写：那时我说，恋爱就像做实验，碰到不同的女孩就会有不同的化学反应。也才明白，什么加什么会爆炸，什么加什么会成功。可我忽略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实验步骤——“观察”，让自己知道实验该不该开始。之后在我的人生中不会再有不负责的实验。

　　每个人的青春里都有这样的男孩，他是好哥们、好兄弟，但不是好的恋爱对象。他是青春时的惊鸿一瞥，但没有人能在年轻时拥有他。扫视张孝全的好朋友，杨佑宁、彭于晏、凤小岳……如果说物以类聚，连称他一声坏男孩都不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成熟。聪明的人会像桂纶镁，她说张孝全和陈柏霖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她永远只和他们做朋友。

　　渐渐成熟的张孝全，居然成了现下最受欢迎的男人类型，男女通吃、雅俗共赏。大S说他是提到性感最先被想到的名字，小S也说希望男朋友像他，台湾十个同志有九个哈他。连一向对明星形象毒舌的某名博都对他青眼有加，说这样充满生活气息、给人足够安全感的性感才耐看。最后不忘振臂一呼：现在已不是流行花美男的时代。遥想十年前张孝全出道的2001年，正是《流星花园》F4花美男当道时，当时惊艳众人的新人，还是邱泽和陈柏霖。而在如今八块腹肌比脸更吃香的年代，张孝全占尽便宜。如果喜欢黄立行，就算清新成徐静蕾都会被说成重口味。但若答案是张孝全，旁人还会赞一句有品位。

　　知交甚深的杨佑宁仍称张孝全为“浪子”。他的30岁和20岁一样，会和朋友开车去海边，带一些酒和随身喇叭，捡一些岸边的木柴生火，等酒退了再回家。结束和圈外女友长达五年的恋情后，张孝全会羡慕杨佑宁现在的稳定状态，但问他之后的打算，他只会说：“大家可能出于好意帮我规划目标，但我的性格就是没有规划。对我来说，能继续不断地演戏，并且出演自己喜欢的角色，这就是非常好的规划。”

　　他将会是一颗钻石

　　看吧，你和他说未来，他又和你说回演戏。

　　张孝全现在是台湾演技最被看好的小生。尽管他说不认为得奖可以改变人生，但拿下一座影帝后，这两年张孝全确实越走越远。《被偷走的那五年》让他进军内地市场。

　　张艾嘉暌违十年再度回台湾执导的电影，首先想到他是不二人选。如今，他正和日本导演行定勋合作《深夜前的五分钟》。

　　30岁时他终于承认放弃建筑师的那个梦想：我已经決定要好好做演员，专心地演。“不是为了某个特定角色或导演而争取，而是每一次的角色扮演都是为了下一次未知的机会而努力，只要这一次尽力做好，或许接下来就真的会为自己争取到什么。”

　　找出林青霞和杨凡导演早先的对话，有着先见之明的一语成谶：“杨凡，你快说，那年轻的手风琴手，他是谁？”

　　“张孝全。”

　　“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他是个特别的男孩子，他不强求，也不在乎。”

　　“你要他好好地努力，他将会是一颗钻石。”

　　文/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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