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巴罗夫斯克 西伯利亚的风

　　哈巴罗夫斯克（Khabarovsk）又称“伯力城”，位于乌苏里江与黑龙江汇合处东岸，与中国抚远隔江相望。原是清朝领土，因《北京条约》被沙俄割占，后改名为“哈巴罗夫斯克”，今已成为俄罗斯东岸重要的航空、水路和铁路重镇。

　　【悠闲】

　　高中毕业后，在俄罗斯做生意的父母一声召唤，我坐上了去哈巴罗夫斯克的飞机。嘴上说是和父母团聚，实际也逃避了惨兮兮的高考成绩。

　　一年三分之一的时间都被冰雪覆盖的哈巴曾经是清朝的领土，但现在除了能在贸易区看到“香港饭店”等一些中文字，在人们的生活中已经完全找不到中国的痕迹。

　　因为学费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全免，当地的年轻人很少会出国留学。从小生活没什么压力，一有闲钱就会出国旅游，也不会想着存银行。

　　不仅生活悠闲，工作也很随意，在哈巴完全感受不到国内“雨后春笋”般的建设速度。刚进校的时候有两个工人在教室门口慢悠悠地贴墙砖，摆了一地的工具和材料，看上去架势十足效率却出奇的低。第一天贴了一块，第二天又贴上一块，第三天没粘牢，掉下来一块，第四天重新贴……和“战斗种族”给人的印象完全相反，他们贴一小面墙竟然花了半个学期，我简直要怀疑整座城市是外星人建好的。

　　【维克多】

　　预科的一年结束，我如愿上了俄罗斯文学专业。我那位长得像列宁的文学老师维克多是个稳重又有幽默感的老头。第一节课上，他推荐布尔加科夫的悬幻小说《大师与玛格丽特》给我们看，告诉我们：“你们现在如果开始读这本书的话，完全读懂，需要十年的时间。”我说我看过这本小说的中译本，他很惊讶，问我中国人看得最多的俄罗斯小说都有些什么，一直聊到放学他才不舍地跟我道别。

　　他总是称呼我们“我尊敬的朋友们”，称呼我“我尊敬的姑娘”、“我的朋友”，像是对待自己的一个老朋友。

　　去年年底，维克多去世了。我永远记得有一年冬天，漫天的飞絮里，我穿着一件羽绒大衣站在学院大门前等人。他看到我便哈哈大笑，他说玛丽，你只有一个脑袋对么？你应该保护它，你应该戴上帽子。

　　我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的所有学习历程，没有第二个老师像他一样能和学生如朋友般相处。回国后我梦见他一回，梦里我向他鞠躬对他说谢谢，他提醒我明天上课的时间，提醒我天天都不能停止工作。最后，像往常一样还给我一个度数很高的鞠躬。

　　【开放】

　　全世界的美女都在俄罗斯不是虚的。看到满大街的金发萝莉，我才明白为什么《洛丽塔》这样的旷世巨著出自这里而不是别的国家。我们学校的校花评比每年都争得头破血流，因为美女实在太多了，随便一个就是环球小姐的水平。

　　虽然俄罗斯美女外表迷人，但很多都是带刺的玫瑰。她们不像亚洲女孩一样注重保养，而是像硬汉酗酒一样疯狂地抽烟。经常能在宿舍楼旁见到三五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同学围在一起，边抽烟边聊天，那块地方总是仙境一般烟雾缭绕。

　　他们的婚姻观念也非常直接，我的室友卡普托娃就是个典型，她说结婚的对象必须有big house和高档的车子。我问介意是外国人吗？她耸肩说，只要是business man都可以。这样的拜金主义似乎从小就被植入了，但她们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听我说在中国这样的思想会被骂，她感到很震惊：“追求大房子不好吗？”我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宁愿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在自行车上笑”的马诺看来可以到俄罗斯寻找到认同感。

　　大三那年，卡普托娃在酒吧认识了一个韩国来的business man，五个小时后她就决定跟他同居。

　　看到那个来历不明的韩国大叔的宽脸小眼睛，我实在为她感到担心和可惜。但她家里人却不是太在乎对方是什么人，只嘱咐她不要忘记学业和不要怀孕。

　　【宿命】

　　几乎每年，俄罗斯都会发生几次大型空难和恐怖袭击。以前觉得这类事情离我太远，但是近几年坐飞机的次数太频繁，加上马航MH370、MH-17的事件，也让我觉得心里惶惶的。

　　今年放假前，听说我为了逃避飞机打算坐几天的火车回家，被父母骂脑子进水，被俄罗斯同学取笑半天。我问他们不担心空难发生在自己身上？所有人给我的回答都是不怕，不担心。从他们口中听到的最多的词就是“宿命”——若有一天中招只能说明你点儿背。

　　就像2010年莫斯科地铁的恐怖爆炸事件，只在新闻里存在了三天，三天后鲜少人再提起。即便今天爆炸，明天俄罗斯人也照样上班上学，不会因为恐惧和悲伤停下脚步。

　　在他们眼里，过好今天才是重要的。相比这种流血事件，金融危机让俄罗斯人更痛一点，反对政府经济政策的游行和在公园里冻死的酒鬼一样多。

　　8月底，我乘着一架破破的远东航班，从哈巴直飞北京，途中颠簸了几次我却没再怕了。脚踏踏实实踩在地面的时候，才真正懂了他们所说的“宿命”，其实应是豁达。

　　歪脖子的玛丽

　　年龄：24

　　就读学校：太平洋国立大学Pacific National University

　　居住地：Pacific Street No. 148

　　待了多久：6年

　　文/徐酱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