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零点后

　　“九门提督”

　　清华园像是一座“城”，它有9个门，平均每晚会有170辆汽车从其中的7个驶入，偶尔会急剧增长，2015年元旦的前6个小时里，就有557辆汽车驶入清华。负责保卫工作的王连城大队长被人称为“九门提督”，他直接指导着负责门卫工作的校卫队，在他的组织和指导下，每晚会有16名保安把守着清华的9个入口。

　　西门夜班保安雷振和张金亮，都是刚来北京一个多月的小伙子，“清华门卫”也是他们来北京后的第一份工作。从零点到凌晨6点半，在每天的这个时段里，从他们眼前进出清华的人平均有100多，其中包括在外实习或办事晚归的清华学生、清华教职工，也包括大概25名骑着电动车“横冲直撞”的外卖小哥，以及在凌晨2：30左右进入清华的环卫工人。

　　张金亮是来自内蒙古的90后，说话有些打结，但眼睛里却透着一股精气神。他曾在凌晨1点多借给一名英国留学生20元钱，帮助其乘出租车返回留学生公寓区，而后那20元钱有借无还；他也曾制止过在凌晨试图由西门闯入清华园的醉汉，甚至遛狗的大叔，不过这种情况并不多见；有时，他们会同意让等人的学生进入岗亭避风，或者是允许一些手机没电的同学临时充一会儿电，不过这只限于那些能够使用他们两个充电器的手机。

　　更多的时候，张金亮和雷振就坐在门口的值班室里，盯着西门门口，不时地说几句话，饿了会吃碗泡面。就这么呆到早上6：30，然后与早班同事交接，返回位于东北门附近的23号楼地下宿舍休息。

　　深夜的清华并不是每一处都像西门这样平静，这里也频繁上演善与恶的斗争，见证小偷与警察的博弈。在清华这座园子里，平均每晚会有4辆自行车被盗；4辆中，平均会有1辆来自清华东门附近的几个院系楼前。

　　在新清华学堂对面的清华派出所，每天晚上会有两名警官彻夜值守，随时接收来自园子各处50名安保人员的报告，这50名安保人员中有派出所的3名巡警及6名便衣、巡逻队的10名辅警、9个门的门卫以及学生住宿区的15位夜班巡逻保安。而他们上报的紧急情况多为偷盗，以及水、火等隐患。

　　派出所副所长黄学永和他的战友就曾在深夜处理过类似的情况。他们曾在东门附近的停车区部署巡逻力量，研究围堵方案，在偷车贼实施盗窃时进行一场惊心动魄地抓捕，有些战友甚至会因此挂彩；他们也会告诉你，在2010年的一天夜里，他们曾在西门附近埋伏，对试图闯入清华的黑车组织成员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逮捕了其主要成员，使得清华的黑车由原来的100多辆减少到现在的二三辆。

　　除了这些惊险斗争，诸如在半夜制止打架斗殴，协商处理各种奇葩纠纷的出警则更是数不胜数。在毕业季的半夜，黄学永和他的部下就曾在学堂路抬起烂醉如泥的大四男生，并将其送到校医院醒酒。

　　深夜，清华里最忙碌的当属监控室和巡逻队。从学生服务中心大楼（c楼）地下的监控室里，通过屏幕我们可以看到近700个摄像头传送来的实时画面。这些摄像头无死角地覆盖了整个学生区。有时，从这里会发出一些指挥布控的指令，而后，巡逻保安便会根据指令实施对小偷或可疑人员的抓捕和拦截。当然这需要监控室和巡逻队的紧密合作。

　　苏晶波是学生区巡逻队的夜班班长，在深夜零点到凌晨6：30的时段中，他和他的14名同事会分散到各个宿舍楼周围，平均每隔1个小时会走过一个相同的地点，他们称之为定点巡逻。凌晨时分，站在8号楼前的马路旁，他可以清晰地听到9号楼的声响，并能够准确地辨别出方位，然后去察看是否有盗窃发生。

　　在凌晨2点多，他曾碰到前来盯着学生防止其外出的学生家长，也曾在第一时间赶到因暖气管故障而瞬间成为“水帘洞”的某留学生公寓。“我们的任务就是防水、防火和防盗，及时地控制现场。”作为夜班班长，他对自己的职责十分明确。

　　酣睡庇护者

　　零点之后，位于荷塘西北侧的校医院一楼大厅依旧亮着灯，急诊室里总是会有3名急诊医生值夜班，而整座校医院则一共有10名医护人员还在岗位上忙活着。

　　深夜里，每接到一个急救电话，急救室刘医生便会和他的两个同伴：一个护士和一个司机，开着急救车前往清华园及其附近的任何一个急救现场。

　　出诊遇到的情况千奇百怪，他曾在风风火火赶到急救现场后发现，“病人”只是一名醉了酒的学生，其生命体征都显示正常，而他的同学却在电话里告诉他们“病人昏迷不醒”；有时候，在赶到急救现场后，他也会哭笑不得地发现打电话的女学生只是痛经，而他们在急救车上早已做好了现场急救的准备。“出诊费可不便宜，真正遇到紧急情况时才可以拨打急救电话哈，希望广大学生周知。”刘医生说道。

　　在清华，大多数活动是围绕学生来进行的，深夜也是如此。

　　每天晚上，大部分自习归来的学霸需要补充能量，随后再开始新一轮的刷夜学习。全校仅有的能提供宵夜的食堂桃李园，却要在11点左右停止营业。这时，已经持续站立5个多小时，制作了200多张煎饼果子的食堂师傅开始收拾窗口，打扫卫生，并将准备好的食材放到固定位置，为6个小时后的工作做准备。

　　此时，位于校河旁的小桥烧烤前却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晚上7点半到凌晨2点半，小桥烧烤的三位师傅会为学生提供超过700根烤串儿。这也使得大多数在深夜饥肠辘辘的学子们得以充饥。

　　夜晚中激情、放纵、甜蜜、苦涩的人们终会归于平静。负责紫荆三号楼夜班的保安康翠平，则坐在楼口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凌晨时分，进出的人并不多，平均每天会有两个醉酒者和30位外出刷夜的学生在这一时段归来，同时会有大约12对情侣在宿舍楼周围依依不舍地告别。在清华的深夜，像康翠平这样的保安还有100人左右，他们分布在学生住宿区的49栋宿舍楼里，每天准时地清楼（提醒访客宿舍宵禁了）、打扫卫生，并为晚归的学子留下一盏明灯。

　　深夜里，还有一些鲜为大家知晓的人在默默付出。

　　冬季，在清华雕塑园地下5层的换热站里，班长李玉水和他的8名手下会随时待命，在5分钟内赶到公寓区任何一处暖气有故障的地方进行抢修。正是他们每天深夜对换热站管道2个小时一次的巡视检修，保障了清华每间学生宿舍的冬季室温在20℃左右；凌晨2：30开始，赵凤芹和她的44位工友会陆续进入清华园，先是骑着各自的三轮车前往校园东北角的垃圾处理站签到，然后奔往各自负责的干道或者小区清扫垃圾，风雪无阻。赵凤芹负责的是北门附近的区域，来自山东泰安的她今年48岁，而在整个环卫队75人的队伍中，大多数人年龄在55岁左右。

　　从海淀环卫局来到清华，在北京奋斗了8年的姚雪章对环卫工作情有独钟，但也有很多感慨。零点后，除了环卫工们，每天还会有大约10名拾荒者造访清华，王冬生就是其中之一。凌晨时分，他背着蛇皮袋子进了清华，时间很紧，他必须尽快搜索完紫荆公寓附近约50个垃圾桶，才能在4点之前回到位于后八家的窝棚，并赶上回收站的第一批回收称量，将自己的货物卖个好价钱。

　　王冬生每晚收集到的货物平均能为他带来29.3元的收入，偶尔还包括第二天的晚餐。他每晚都能收获惊喜：成袋的塑料瓶、吃了几口便被抛弃的鸡排、掉了几块毛的坐垫，运气极好时还能找到几本杂志。他摸索出了最为便捷的拾荒路线，从而能尽快将自己的战利品带回居住的窝棚。

　　无论是深夜在岗的安保人员，还是工作在一线的电暖工人和环卫工，他们都在默默付出，在自己的岗位上保卫和保障着清华，让每一位师生获得安全与便利。即使是凌晨奔忙的拾荒者，他们也见证了这里的一静一动，使得零点后的清华又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文/王冠彪 林康军 运晓博（清华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