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一个纪录片,是记录清华物理系教授叶企荪的。钱学森、杨振宁全是他的学生,他开创了中国物理系先河,终生未婚,把一生交给了物理,交给了学生。在文化大革命时期,他被说成特务,为了不牵连学生,在清华遇到学生时,他假装不认识。有学生上前打招呼,他摆着手说,不要来,不要来。那时他背已驼发已白,每天不说一句话。他的小屋,只有一张床,床上,放着整摞的物理书。而他睡觉的地方,只是一张椅子。事后有人问他,觉得寂寞绝望吗?他答,我有物理、有书、有天空、有深邃的精神,怎么会寂寞?因为有强大的精神世界,他倔强地活在自己芬芳的世界里,一直到生命最后。
看《杜拉斯传》,感慨于这个女人的精神强度。她的一生,总在打倒别人,从来没被别人打倒过,即使爱情。她用文字打倒读者,用爱情打倒男人。在离别时,她不哭男人哭。在相爱时,她得意地说,你多幸运呀,你爱上我,爱上这么著名的一个作家!一点不卑微,一点不示弱。
而大师黄永玉,一直在用画来表达他的精神强度。“三月间杏花开了,下点毛毛雨,白天晚上,远近都是杜鹃叫,哪儿都不想去了……我总想邀一些好朋友远远地来看杏花,听杜鹃叫。”这是黄永玉同他表叔沈从文聊天时说的话。黄永玉问表叔,这样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沈从文答:“懂了就值了。”
是啊,懂了就值了。这世间,必有一种懂穿越灵魂,幽幽而来。总有那个明白三月杏花开了,下点毛毛雨的惆怅的人;总有写封信就刹那间说慈悲的人。因为,他的精神强度恰巧与你在一个线上,不远,不近——你说,他懂;他说,你懂。
即使没有那个一起来看杏花的人,他的内心还是饱满的。因为内心是强大的,是蓬勃的,是生生不息的,是杏花春雨里最美的笛声,是一个人的自斟自饮,是徐悲鸿说的那句:“我就要一意孤行。”
那些有精神强度的人,是金子藏于内心。他们不显露,但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会闪现出动人的光芒。
把他放在最孤寂的地方,他不凋落;放在最热闹的地方,他不张扬。他用精神支撑着内心,那个花园里,妖娆地开着一朵又一朵世间难寻的花,如果你进得去,那么你看得到。
(英文摘自《青年博览》2015年18期)
雪小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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