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没好报

　　天还没亮，老史就把小史从床上拽到了大棚地，挑选长相好看的菜，摘了满满一三码车，没顾得上吃口热乎饭，就着急忙慌往菜市场赶。

　　菜市场在县城边，离家十好几里地，如果去晚了就没好摊位了，一车菜一天也别想卖完。老史坐在副座上，总是感觉车速慢，心里着急，催小史道：“小儿啊，开快点，今儿个非得占个好摊位不可，晌午头要是能卖完，后晌咱再拉一趟。”

　　“爹，油门踩到底了。”小史回道。

　　“给你娶媳妇就全靠这几亩大棚菜了，可不能烂在手里。再快点。”老史还催。

　　路上没什么人，小史把车开得飞快，突然听老史叫道：“快停车，前边地上躺着个人！”小史也看到路上躺着个人，赶紧刹车打方向，可车轱辘还是从那个人旁边的自行车上轧了过去。

　　不等车停稳，小史就想下车，被老史一把拽住：“小儿，你想干啥？现在可不兴好人了，好人都没好报！咱要是下去救人，可就说不清了，不是咱撞的也成咱撞的了，咱家的五亩大棚菜也不够赔的！趁这会儿没人，赶紧跑！”

　　“爹，你平时不是总教俺当个好人吗？救人要紧！”小史挣脱老史的手，跳下了车。老史也跟着下了车。

　　地上的人是个男的，看样子五十来岁，额头上划了一道口子，流了满脸血。小史赶紧用手给他捂住，叫道：“老乡，要紧不？能起来不？”

　　伤者闭着眼不说话。

　　小史对老史说道：“爹，咱把他送医院吧。”

　　“咱还卖菜不？”老史不情愿。

　　“菜要紧，还是人命要紧？快点吧，爹！”小史催促道。

　　俩人一起把伤者放到三轮车副座上，老史把车斗的菜挪了挪，在车帮上坐好，小史开车直奔县医院。

　　经检查，伤者是脑供血严重不足。医生对老史说：“幸亏病人送来的早，暂时脱离危险了。你去收费处补交一下费用吧。”

　　“大夫，这个人是俺从路上碰见好心送来的，不是俺撞的，这钱俺不交。”老史分辨道。

　　“不是你撞的，那伤是咋回事？你们和警察解释吧。”大夫立即打电话报了警。

　　不一会儿，俩警察就开着警车来到了医院，小史解释了半天，警察也不信，要带小史到事故现场看看。

　　“当初俺咋说的，好人没好报！”老史埋怨小史。

　　“去就去，怕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小史拉上老史，理直气壮上了警车。

　　当初救人的地方已经围了一大圈人，一个姑娘和一个中年妇女坐在自行车旁边哭哭啼啼，见警察过来，中年妇年像见了救星，连哭带说：“警察同志，这是俺老头子的自行车，他人呢？他天天早起骑自行车瞎转悠，说是锻炼身体，现在倒好，自行车轧坏了，人也没了，是不是被车撞死了？你得给俺做主呀！”

　　“人没事，在医院呢！这俩人就是肇事车主。你先别急，等我拍完照取完证，咱们一起去医院。”警察说完，拿出相机，拍了好多照片，特别是自行车，重点拍了好几张。

　　“看到没有？这就是证据，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俩一个跟我回医院，一个马上回家拿钱交住院费！”警察对老史说道。

　　“好人没好报呀！”老史唉声叹气，只得让小史回家取钱。小史不敢和警察吵，气得脸红脖子粗，抬脚就走。

　　“你别跑！”姑娘上前拽住小史的胳膊。

　　“俺是想拦个车，回家取钱！真是好人没好报！”小史回道。

　　“娘，你赶紧去医院吧，俺跟着他！”姑娘对中年妇女说。

　　路上，无论小史怎么解释，姑娘一个字也不信。

　　老史爷儿俩陪着这娘儿俩在医院伺候了两天，伤者才清醒过来。

　　“她娘，这俩男的是谁呀？”伤者看到老史和小史，奇怪地问。

　　“爹，他就是撞你的车主！”姑娘指着小史，抢先答话。

　　“撞俺的车主？俺是自己晕倒的！俺骑着骑着，感觉头晕，还没停稳就摔倒了，没车撞俺！”伤者说。

　　“爹，你是不是被撞糊涂了。”姑娘问。

　　“闺女，你爹还没傻。咱做事得对得起良心，不能坑了好人！”伤者说。

　　“不是他撞的，为啥他送你来医院？警察都说是他撞的了。”姑娘不依不饶。

　　“真是好人没好报！”小史又把救人经过讲了一遍。

　　“闺女，警察肯定是搞错了。小伙子救了俺的命，你还冤枉人家！好人不能没好报！”伤者责怪道。

　　“对不住啊，好人！”姑娘低声说。

　　“俺当然是好人！”小史洋洋得意。

　　老史握住伤者的手，激动地说：“大兄弟，你是个大好人呀！俺指望卖大棚菜攒钱给俺小儿娶媳妇呢，差点全陪给你。谢谢啊！”

　　“老兄，你小儿啥时候结婚？俺得去上份大礼！”伤者问。

　　“到现在连个对象也没有，咋结婚呀！”老史摇头说。

　　“俺闺女也没对象，俺和她娘正愁找不到好人家呢！给俺当女婿中不中？”伤者笑着说。

　　小史一听，看着姑娘笑了起来。

　　姑娘羞红了脸，嗔怪道：“爹，说的啥话！”转身拉着小史跑出了病房。

　　河北 赵志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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