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妻的丈夫喝酒

　　梨花盛开的季节，廖海洋搜寻到了李冬静的微信号。

　　廖海洋在亢奋中度过一周，第八天的晚上，李冬静说：洋，到新津玩几天吧，陪你到梨花溪、老君山，管吃管住，哈哈。

　　廖海洋惦记着家里的一滩事，嘴上就支支吾吾的，李冬静急了，说，再不行，路费也是我的！廖海洋慌忙说，说啥话呢，去，去，明天就去。

　　坐在呼啸的高铁上，廖海洋的思绪长了翅膀。

　　那年夏季的一个下午，正在农田里挥汗如雨的廖海洋和李冬静，一抬头看见村支书带着4名警察匆匆赶来，李冬静当时脸就白了，甩掉手中的锄头，转身就跑，几名警察跑得更快，不一会儿就被抓住，李冬静挣扎着，哭叫着，廖海洋攥着拳头跑上前，想阻拦这些人，被警察们呵斥：别妨碍公务啊！再往前一步，连你一起抓！

　　不明就里的村民们喘着粗气一个个跑过来，都问：咋回事呀？大白天的！

　　村支书说，都闪开，公安人员是来解救李冬静的，四川新津她有家庭，有丈夫！

　　李冬静这时哭得更伤心了，梨花带水一般。

　　李冬静是半年前廖海洋用5000元钱从几个外地人贩子手中领来的。一开始李冬静不吃不喝，廖海洋就不声不响地陪着她，也不吃不喝，眼看着廖海洋眼框一天天凹下去，李冬静心疼了，那天晚上，她哭着说，你是个好人，跟你过日子我踏实！就吃下了第一顿饭。

　　“辣妹子，直性子，我的老婆冬静子......”此后，欢声笑语在不足20平方米的土坯房内时常响起。

　　谁会想到，警察会来找她呢。

　　警察当时就要带李冬静走，廖海洋不愿意，说这一生恐怕再也见不到冬静了，要好好跟她聊一聊，警察沉吟了半天，说，给两个小时；两个小时短得像兔子的尾巴，说到就到，警察要带人，李冬静死活不愿意，说再给两个小时，要不我就躺在车轱辘下面，谁也别想走。村支书从中拉弯子，几名警察也就不再坚持了。

　　天擦黑，李冬静一步三回首地走向警车，只剩下廖海洋木木地站在原地抹眼泪。

　　......

　　“成都高铁站到了！”播音员甜甜的声音回荡在车厢，他揉了揉潮湿的眼睛，赶忙下车。

　　他要赶往新津县永商镇。

　　温煦的阳光泼了他一身，他惬意而满足，一招手，拦下一辆的士。

　　没有多大一会，的士便在“梨花村农家乐”门前停下。一名清清爽爽的中年妇女正左顾右盼着，在他下车的那一刻，两个人眼睛一亮，都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廖海洋问：咱们到哪儿去？

　　李冬静说：就在这啊，酒店是我家的。

　　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啊？

　　她接过他手中的背包，领着他径直走进酒店。

　　酒店内一个人也没有，她说，我那口子买菜去了，一会就回来，你先喝杯茶。在她右手触碰到他右手的一刹那，他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这种颤动由心里传到了手上，手也不自觉地抖动了。

　　他发现她的双肩也在抖动。

　　他想抱抱她，这时门外有了响动，一个矮胖子哼着小曲，拎了两大袋东西走进来。

　　她对矮胖子介绍说：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廖海洋；又把脸转过来说，这是我的爱人赵大林。

　　于是两个男人的右手就紧紧地握在一起。

　　赵大林说，冬静，去把牌子挂上，今天歇业，我来陪廖老弟好好喝一杯。

　　好嘞！李冬静欢快地答应着。

　　夫妻店运作起来。赵大林厨师兼配菜，李冬静择菜、洗菜、切菜，一切进行得井然有序。桌上摆到第七个菜的时候，廖海洋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做菜了，两个大男人推推搡搡好一阵，才达成协议：就八个菜，不加了！

　　无酒不成席。她倒酒，笑眯眯地看两个男人喝酒，几个回合下来，两个男人舌头都大了，互相拍着肩膀，大有相见恨晚之憾。喝完一瓶白酒，赵大林又打开第二瓶，她劝他们别再喝了，但劝不住，两个男人下了桌子就东倒西歪起来。

　　夕阳已远远地退去，西天边只留下最后一片紫霭，这时两个男人从床上爬起来，赵大林喷着酒嗝说出去一下，回来后再战。

　　确定赵大林走远了，廖海洋突然捉住李冬静的一只手，说，这20年来我一直念着你，常梦见你！李冬静说，我也是......

　　廖海洋猛然间一把揽她入怀，她没有挣脱。这一刻，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和身体的颤栗，害怕发生什么，又期盼发生什么，倏地，廖海洋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双手。

　　出去透透气吧，她说。

　　两人走出酒店，准备看看附近的梨树林，却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烟屁股在他手中忽明忽暗地。他是赵大林。

　　赵大林快步走过来，朗声道：我刚走到这儿，正碰上你们来接我，走，回酒店去，做菜，喝酒！

　　廖海洋突然鼻子一酸。

　　晚饭吃好后，廖海洋借着酒劲，执意要走，拉也拉不住，赵大林说，等等，真要走，也得把我做的梨花饼吃了，按照我们家的风俗，客人吃了这个饼，就会常来常往......

　　离开梨花村时已是午夜时分，农家乐门前两盏灯不知疲倦地放着光，廖海洋觉得，在为数不多的灯盏中，那帘灯火最亮，也最温馨。

　　安徽 代应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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