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斯症候

　　他镜头下的女性，每一个都是缪斯。在并非宏观、也不是文艺的光圈下，人显露出了最本质的生命力，里面可能包含了一点点他所谓的“脏”的东西，但因此才更真实和长久。缪斯并非完美无缺，缪斯是无限给予的女性。她们充满了生动的缺点，人性的光芒就在那些缺点里面。于是我们也会暗暗地想，其实我们自己也可以成为其中之一，我们就是其中之一。

　　媚姿万种

　　走在展厅里，很容易就被墙上面那些角度极为独特的照片深深吸引，那背后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观，那拍照的人，他对这个人类有着不一样的敏感，仿佛在塑造了观者对眼前事物的不一样的观看。那个拍照的人叫做张海儿。

　　张海儿是中国摄影界享有盛名的人物，自1980年代中期开始的三十年职业生涯中，他对形式和内容的孜孜以求与演进突破已备受赏识。

　　展览《缪斯》将他整个摄影生涯中为人熟知及从未展示的作品归编。从中我们可以看到艺术家最初的灵感来源——开始是那些家庭中的女人——亦能辨认出后来涌现的诸多重要主题。

　　张海儿是中国最富经验也最前卫的摄影师之一。1985年，张海儿考入广州美术学院攻读油画硕士，并开始用一种高度个人化的方式探索摄影，用镜头呈现出一种特殊的世界观，其中黑暗是一个有意为之的视觉密码：这便是他作品的典型特征。

　　“缪斯”指的既是地方，也是一个人或者一系列个体：它可以是广州，可以是巴黎，可以是陪伴艺术家35年之久的发妻胡源莉，也可以是1980年代后期以来他的镜头所捕捉到的无数对象。胡源莉是他的同学和妻子，也一直是他作品中心的女人，是他最恒久、最亲密的缪斯。《缪斯》选取的照片是他们探索肖像照的结果：男性摄影赞美女性，捕捉她们的形象特征和天然魅力。

　　35年来，张海儿持续探索着各种形式的女性主题。这些作品都表现了一种自我坚持的姿态，而种种强烈的情绪，在欣喜、苦痛、欢愉和悲伤之间交替。张海儿的作品为这些有血有肉的个体言说他们本真的存在。

　　即便照片中的女孩们正在进行可疑的活动，却透露出生命的能量。她们看似放松，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弯下身来，给摄影师一种直接的、诱惑的眼神，今天的人们可能会惊讶于这种眼神有多么的开放。取景常常紧凑得不可思议，是幽闭恐怖式的，观者被置于一种不自然的紧贴拍摄主体的位置。

　　—— 英国艺术评论家及策展人凯伦· 史密斯（Karen Smith）

　　这些坏女孩有某种隽永的东西，没有年份的。她们即刻成为了一种“女人味”的代表性形象，似乎立即与情色之许诺建立了对话。她们顽皮地供人观看，同时，适宜地遮掩以挑起欲望，或色欲。翻阅她们的名字，细叨她们各自的特点，触碰她们的独特性，如同穿梭于相互交错却从未相汇的不同“世界”。

　　—— 法国著名摄影评论家、策展人高若勒（Christian Caujolle）

　　张海儿拍的女人都很可爱，观者会从照片上发现她们不是完美的，但都灵动、各有风情。国内摄影师拍摄人物纪实或是肖像时，很少有人能梳理清楚被拍者和摄影师之间的交流、互信以及精神沟通。但从张海儿的作品里我们能看到他在和这些缪斯们在对话，看的人会被营造的安全感包围，这也更好地启迪了大家的视觉阅读。

　　——上海摄影艺术中心馆长、创始人刘香成

　　他（张海儿）用摄影表达了精神内涵和人性层面的意义。看每一位缪斯的眼神、肢体，我们都能从中得到美学享受。艺术本就是一种表达，传递着作者对世界的真实感受和体验。但张海儿做的更多，他对人性进行了剖析、审视和洞察。

　　——著名理论家、33当代艺术中心学术主持皮道肩

　　“缪斯”：每个人都是女神

　　Q：这次的展览名叫《缪斯》。您对“缪斯”的理解是什么？

　　A：缪斯在创作者这里就是一种象征，就是我的创作源泉。

　　我猜大概可以梳理成这样一个脉络。最初拍照，让我受激发的当然是各种各样的女性，进而是各种题材，但我最终发现，无论是拍静物风景还是人物，你都有可能为其注入所谓性感的成分。我记得我还在《新周刊》的时候，有一位女士给我写过E-mail——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这封E-mail，这样我可以到处炫耀——她说：你的报道是一种很性感的报道。我把它看做是一种褒奖。

　　所以“缪斯”这个词理所当然成为了主题，它要呈现我成长受激发的脉络，我猜是这样的。

　　Q：其实张老师所感兴趣的是女性的那个世界——她们的情感世界、身体世界和精神世界。张老师在拍摄这些女性的时候，您觉得她们就是女神吗？还是她们只是女人？

　　A：所有女人对我来说都是女神，至少我所面对的、要拍摄的都是女神。只要是我的拍摄对象，来自完全不同背景，不同相貌的人都能激荡起我同样强度的激情，这一点毫无问题。我就是能够体会到这些。

　　爱上每一个拍摄的对象，这一点非常重要。它也许不那么诗意，与其说那一份美有多重要，倒不如说我通过这种介质走得更远，挖得更深，直到看到最底部的那一层肮脏来，这一点是最重要的。没有这一点认识，就使你的一切都是陈词滥调。我有时候听到一些以美的创作为己任的论调，但我就是无法相信那样一种对美的欣赏能够成为一个很好的创作理由。

　　关于摄影师

　　张海儿1957年生于广州。他是最早一批在法国阿尔勒国际摄影节上展出的中国摄影师之一。他曾为巴黎VU图片社工作，并在1995-2016年担任《新周刊》首席摄影师。

　　文字整理/翁均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