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衡与不均衡

  预测的价值在于形成预期,依据预期形成投资决策。而到现在,事情又有了新发展。我们发现,2009年底,我们预期新的一年是个单边牛市,因为2009年是个单边小牛市,而2010年,上证指数下跌接近15%。2010年底,我们预期2011年会是个结构性牛市,机会好于2010年,因为2010年就是个结构性的小牛市,结果2011年上半年上证指数跌幅1.6%,而多数股票跌幅超过10%,绝大多数公募基金大幅亏损,净值跌幅10%以上基金不计其数,没有结构性牛市,有的却是指数基本不变下的结构性熊市。

  除了年为单位的大区间外,更小的波段区间同样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比如2011年4月,上证指数已站上3000点以上,这时市场的广泛预期为站上4000点或更高,然后,大家猜到了,市场开始下跌。一直在3000点以下徘徊。

  这些事实所显示的,似乎与我们《预测与预期》一文中的观点有所违背,我们认为预测形成预期,而预期则形成投资决策。而现在看到的却是,预期与市场的真实走势恰恰相反,如果据此进行投资操作,遭受到的损失可能是最大的,这里面的原因在哪里呢?

  这里的问题应该就在于一致性上,当一致性预期形成,意味着对于预期的认可在人数上达到最大化,其认可度已达到最高,没有继续上升的可能。而预期所推动的资金数量,也面临最高的瓶颈,没有新增资金的流入,则上涨态势必然受阻,随着时间的推移,最敏感的资金开始流出,逐渐的引发各类资金的涌出,形成了市场下跌的态势,走势恰与预期相反。

  所以我们可以说,一致性是一种预期的终结,而混乱则是一种预期的开始,所谓一致性预期,则是一种动态的均衡与动态的不均衡相结合的产物,对于投资者而言,动态的均衡是短暂的结果,动态的不均衡则是长久的过程。而对于投资行为,要得到的是动态均衡的结果,而要享受的是动态的不均衡的过程。

  详细说说这个过程吧。预期首先从混乱预期开始,在混乱预期中逐渐寻找新的预期形成的碎片信息。如2011年中,我们面对的形势,CPI超过6%,PMI持续下滑,实体经济保持下降态势,这使得我们原本的“防通胀”为第一要务的政策预期产生动摇,从而产生了各种争议,“硬着陆”还是“软着陆”、“防通胀”还是“保增长”、“滞涨”还是“通缩”等等不同的声音,这表明对于过去的预期打破后,形成的混乱局面。

  而伴随着保障房政策的落实、CPI见顶的判断,市场在逐渐的认为政策将放缓甚至转向,通胀将面临拐点,新的预期开始显现。此时股票市场适时的反弹了200点,在此刺激下,一致性预期开始形成。这里面,市场的反应是最为关键的,因为在资本市场中,市场价格的反应最能说明问题,也最能说服投资者在某一方面确定预期。所以我们看到,在市场从2610点反弹到2800点时,开始有很多人喊出3500点的口号了。这时,我们可以认为市场形成了一致性预期,而这种一致性预期是脆弱的。

  接下来,我们会看到,当市场反弹200点后开始受阻,向上难度加大,横盘了几个交易日,同时一些地方债务平台的负面消息开始散播,一些被上半年下跌吓怕了的投资者开始退出一致性预期,又开始有市场不存在大幅反弹的基础等言论出现,各种负面消息继续被发掘。市场开始微幅下调,更加坚定了他们看空的预期。看到这里,大家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刚才提到的是脆弱的一致性预期,因为我们可以体会得到一点点风吹草动对这种预期的影响,像涟漪一样,碧波荡漾。这时的投资者,又陷入了预期混乱的时候。

  当然,这种预期混乱也是一种脆弱的动态不均衡,一旦市场再上涨200点,新的预期就又会形成,市场总是在投资者纠结、痛苦、迷茫、犹豫时,悄悄地形成一波上涨,慢慢的、耐心的吸引投资者的注意,慢慢的扭转投资者的预期,最终,当投资者都认可的一致性预期出现后,手起刀落,大杀四方。

  我们刚刚所讨论的,是在一个较短的时间内、一波较小的上涨与下跌的区间内,所形成的极为脆弱的一致性的动态均衡与混乱的动态不均衡。而一致性的动态均衡或混乱的动态不均衡的强度,往往与他们所面临的时间与空间相联系。一般而言,时间区间越长,空间越大,一致性的动态均衡或混乱的动态不均衡的强度越大,收到的收益越大,造成的损失也越大,2007、2008年的历史性牛熊大转换,就体现了极高强度的一致性动态均衡的形成与毁灭。大家可以想象一下,2007年当市场站上3000点后,一致性预期不断的提高到4000点、5000点、6000点、8000点、10000点,而最终一致性预期所能吸引的资金在6000点达到极限,增量资金消失,开始有敏感的资金退出,逐渐引发抛售,一致性预期从极高的强度走向极大的脆弱,一旦崩溃,排山倒海。这种强大的一致性预期的崩溃一直持续到2008年底,所有因素达到最坏,对于未来的预期达到混乱预期的极值,混乱预期的动态不均衡强度达到最大,这是新的预期的温床,萌芽开始,这对应的,就是1600点的底部。

  上述分析可看出,从时间和空间上来说,高强度的一致性预期下,存在着低强度的一致性预期与混乱预期,高级别的动态均衡下,暗含着低级别的动态均衡与动态不均衡,不同的高度与视角,不同的周期与轮回,决定了我们能在多大程度上享受一致性预期下的动态均衡,以及忍受多大程度上混乱预期下的动态不均衡。

  所以,从更宽的视角看现在(2011年7月),可以说这里是经济周期与政治周期的共同底部,同属于旧周期的结束与新周期的起点,这时候的市场,无论如何也是一个底部了,我们现在所忍受的痛苦,来自短期脆弱的一致性预期遭到破坏,而陷入一个短期脆弱的动态不均衡之下,预期的混乱,导致对未来的迷茫,痛苦就来自于看不清方向。

  我们之所以总是忍受痛苦,就是因为我们离得太近。科斯托拉尼不就认为,买入一大堆好股票,然后睡一大觉,睡醒之后,就拥有百万财富了。

  对于预期的处理而言,最重要的不仅仅在于使用预期本身去指导投资行为,而更在于调整预期,形成应对超预期的方案,这往往是获得超额收益与规避超额亏损的关键点。而所谓调整预期,也包含着一致性预期下动态均衡的形成与终结,以及一致性预期破坏下的动态不均衡。

  一致性预期下的动态均衡只是个结果,我们虽然追求这个结果,但结果往往意味着预期的结束,我们期盼能拥有结果,但一旦达到,就要立刻退出,否则就会被动态均衡的破坏所伤害。而混乱预期下的动态不均衡则是过程,为了拥有结果,则必须忍受过程,结果是特例,而过程是常态,我们的投资过程,则是极大的长久的忍受这个乱预期下的动态不均衡的过程,而短暂的拥有一致性预期下的动态均衡这个结果。

  李文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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