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围棋驱散“韩流”

　　进入2013年后的世界围棋大赛进程大抵是这样的：16强中，中国棋手占据10个以上的席位，韩国2至5个，日本1至2个；八强中，中国棋手差不多要占据六席，最终包揽决赛甚至四强。昔日强大的“韩流”而今在“中国流”的倒逼之下，由攻势转为守势，乃至放弃抵抗。

　　中国的“90后”、“95后”棋手崛起，全面压制韩国棋手，百灵爱透杯、LG杯、应氏杯、春兰杯四项世界围棋大赛冠军均为中国棋手所获。新一届LG杯世界棋王赛两轮比赛过后，中国棋手在八强中占据六席，另两席为日本棋手所获，曾经压制中国棋手的韩国围棋颗粒无收。首届MLILY梦百合杯世界围棋公开赛更是演变为中国棋手的内战，16强中，中国棋手占据13席，韩国仅占两席。16强战后，韩国棋手即不见踪影。

　　2013年的世界围棋大赛进程大抵是这样的：16强中，中国棋手占据10个以上的席位，韩国2至5个，日本1至2个；八强中，中国棋手差不多要占据六席，最终包揽决赛甚至四强。昔日强大的“韩流”而今在“中国流”的倒逼之下，由攻势转为守势，乃至放弃抵抗。

　　造成这一局面，是因为中国围棋强大的后备人才资源完全压倒韩国；培育这些人才资源的摇篮是围棋道场。过去，韩国的明星棋手强大时，遮掩了韩国人才资源储备的不足的问题，但随着曹薰铉九段、刘昌赫九段的老去，李昌镐九段、李世石九段的渐衰，韩国围棋的强大已不复存在。

　　韩国围棋的强大始于上世纪90年代，以“四大天王”李昌镐、曹薰铉、刘昌赫、李世石为龙头的“韩流”垄断棋坛，营造了韩国围棋的盛世。时至今日，他们每个人获得的世界冠军数都是难以企及的目标：李昌镐17个、李世石14个、曹薰铉9个、刘昌赫6个。这些成绩占据韩国棋手夺冠总数的八成以上，他们也成了韩国围棋二十余年来雄霸世界棋坛的四座坚城。在他们之外，朴永训两次登顶，徐奉洙、朴正祥、崔哲瀚、姜东润、朴廷桓、元晟溱、白洪淅均为一次摘冠。

　　在那段时期，即1995年至2005年，每年的棋坛差不多都要诞生4个世界冠军，中国棋手仅有马晓春、俞斌、常昊获得4项世界冠军，成绩竟是如此不堪回首，成了中国围棋成绩最为暗淡的10年。2013年，中国年轻棋手半年间获得的世界冠军数（4项）相当于过去10年，当年令中日棋手闻之色变的“韩流”一无所获。

　　那段时期，在“四大天王”身后，韩国围棋形成整体厚势。崔哲瀚、朴永训、元晟溱等“80后”棋手无所顾忌，初出茅庐即敢叫板中日最强者。其时，韩国对发源于日本的围棋道场培训体系进行了改进，一批有志于从弈的棋童得到了严酷的职业围棋教育。而此时的中国围棋，成绩优异者进入体工队，年龄稍长即转做教练，职业体系无从说起，职业棋手也名不副实。

　　中国围棋最早的道场来自棋圣聂卫平，他开创了培养中国棋手的职业体系。在他之后，各种道场相继问世，但客观而论，此时的围棋道场仍属散养模式，出人头地者极少，却无不拥有过人的天赋与秉性，如陈耀烨、周睿羊等。

　　围棋道场真正成为培养职业棋手的流水线始于2005年前后，“魔鬼道场”葛玉宏道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过去培养棋手的模式。简言之，草根一族葛玉宏创办的围棋道场以近乎军事化的残酷管理模式打造出一个个围棋高手。他们年龄不大，对围棋的理解亦有限，但功底扎实、算路精准、作风顽强，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认输。当年“韩流”的强大，仰仗于韩国棋手的顽强坚韧，如今，遇到中国“90后”棋手时，韩国棋手也忌惮三分，根本“绞不动”。

　　2013年6月，春兰杯世界围棋锦标赛决赛在济南结束，超一流的韩国棋手李世石九段1比2不敌中国陈耀烨九段，后者首次获得世界围棋冠军。李世石仗剑行走江湖的武器是中盘力量，他每每在前半盘落后，甚至于被杀一块棋，而后绝地反击，硬是在不可能出棋的地方弈出棋来，人称“僵尸流”。古力对这一招法亲身领教过多次。2012年两人大战三星杯决赛，李世石两度逆转，不多不少，均以半目之优率先撞线，将古力气得半死。

　　但与陈耀烨对阵，李世石却“绞不动”了，他强大的中盘力量被陈耀烨化解为无形。陈耀烨说：“我们这代棋手都是‘绞肉’绞出来的，平时都是我们‘搅’别人，根本不怕别人来‘搅’。李世石跟我一通乱搅，但我都已经算清楚了，他搅不出棋来。”

　　中国年轻一代棋手秉承了“韩流”的精华，在道场时就已提前经历了职业生涯中的残酷胜负考验，还不舍昼夜地在网络上对局，棋盘上的杀力已练至剑人合一的境界。李世石以前横行江湖的中盘杀力秘笈，现在“90后”小辈们俨然人手一本，用得烂熟。而且，他们还拥有最大的本钱：年轻，无所畏惧。

　　而今，像陈耀烨、周睿羊、时越、范廷钰这样的年轻高手在各大围棋道场里源源不断地生产。以葛玉宏道场为蓝本，之后又相继诞生了野狐围棋研究会、龙一道研究会、杭州围棋学校等围棋培训机构，吸取葛玉宏道场的精髓，又加入职业棋手与冲段少年一起大规模混合训练（大循环+小循环赛）的最新内容，少年棋手们在极短时间内速成，与道场训练模式的更新息息相关。

　　追根溯源，维系中国围棋道场繁荣源头的是决定中国围棋数十年历史进程的中日围棋擂台赛效应。正因为中日擂台赛造就了两三千万棋迷，他们尚为学子时热爱围棋，而今已占据各个行业的精英阶层，有热情、有能力赞助、回馈围棋。春兰公司总裁陶建幸、金立集团董事长刘立荣、百灵集团董事长姜伟、建桥集团董事长周星增等无不如此。他们对围棋超乎寻常地热爱，在中日围棋擂台赛过去20多年后，围棋之火得以延续，主要得益于他们赞助主办了围甲联赛、春兰杯、百灵爱透杯、Mlily梦百合杯、建桥杯、理光杯、威孚房开杯等各种头衔战，每支围甲队冠名的背后无不有他们的影子，为中国围棋的发展提供了财力保证。

　　围甲联赛这些年来尽管一直不温不火，但赞助经费稳定，60多名一线棋手的收入稳中有升，如今一盘围甲赢棋奖金平均1.5万元左右，这还不包括棋手在各个俱乐部的工资，围甲主力棋手年收入稳定在30万元以上。此外，围乙联赛也吸纳了60多名职业棋手，他们的收入稍低，但不会输于一般的公司白领。

　　围棋培训、网络围棋、业余围棋赛事的兴起给了棋手们更多的选择，围棋培训市场可以容纳众多职业棋手或者业余高段棋手，原上海围棋队教练、邱峻九段的父亲邱鑫说，上海目前有1500余名从事围棋培训的教师月收入超过万元。

　　网络围棋也已成为职业棋手的另一大收入之源。年轻棋手常年在新浪、弈城等网上下棋，每盘超人气的对局押分高达数百亿虚拟币，获胜的棋手可以按照比率提成，有的甚至大押自己，一盘棋有数十亿虚拟币进账，亦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新浪、弈城等网站为了吸引人气，每月举办排行赛等网络围棋赛事，一项比赛总奖金在10万元左右，这对于小棋手们来说颇具吸引力，也是他们的一大收入来源。人气排名靠前的棋手还可以直接从对弈网站那里获得数千元的月度奖金。

　　职业棋手当然也有压力，一如古力九段所说，赢了没觉得累，输了就感觉太苦了。但总体而言，这是个收入相对稳定的职业，出路越来越广。当今“90后”棋手当中，14岁的谢尔豪初段打进百灵爱透杯四强，像这样的少年将逐渐占据主流，收入不再是择业的第一要素，取而代之的是孩子的兴趣与快乐。还在幼儿园时，谢尔豪即被围棋的魅力所吸引，时至今日仍乐此不疲。其父说：“孩子喜欢围棋就走上了这条道路，自然而然的，他感觉挺好，我们也觉得挺不错。”小小年纪的谢尔豪如今已是围甲联赛大连上方衡业队的主力棋手了。

　　国家围棋队总教练俞斌九段数年前即断言：中国围棋最终是虎，韩国围棋终究是狼。中国的人才优势为韩国所远不及，加上比韩国道场更为先进的训练模式，催生出范廷钰、芈昱廷、连笑等一大拨少年好手，实力已能与职业九段叫板，并且胜负难分。即便是在李昌镐、李世石的强盛期，中国年轻棋手们在技术上也不逊色半点，更何况二李已至转衰的节点。此消彼长，“韩流”已淹没在“中国流”之中。

　　文 谢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