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陵兰，冰雪之殇

　　在北极，格陵兰岛上的冰川在迅速融化，当地的土著人将被迫离开原住地。更重要的是，在北极新探测到的丰富的石油和稀有矿产资源，让大国们都垂涎欲滴。地球的明天将会如何？

　　为什么去格陵兰？

　　也许是我从小生长在东北的缘故，我对极北和寒冷，有着无法解释的情结。我曾经不止一次踏上向北的路程，从俄罗斯到波罗的海。我知道再向北就是终极—丹麦的格陵兰岛。格陵兰岛是全球第一大岛，那里有遗世独立的巨大冰山、全球独一无二的冰峡湾，以及夜空中灿烂的极光，它们令我无限向往。最特别的是生活在那片土地上，并且模样跟我们没有分别的因纽特人（Inuit），他们的祖先和我们到底是同族么？他们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所有这些，都像磁石一般吸引着我。

　　人人都以为，除了冰雪，格陵兰岛上没有其他。然而，我们都错了，听闻在格陵兰北部已经发现了石油的踪影，而南部也发现了稀有矿产资源。面对巨大的资源和利益的诱惑，谁能确定这样冰清玉洁的绝美还能持续多久，谁能保证格陵兰会不会变成迪拜第二？

　　我用了一个星期时间，查找各种旅行攻略、订昂贵的格陵兰机票，向丹麦驻中国领事馆申请签证。当一切准备就绪，看着手里的格陵兰签证，我知道，神奇的旅程即将开始。

　　聆听格陵兰

　　当飞机越过格陵兰一望无际的冰原，降落在北部定居点伊卢利萨特（Ilulissat）时，我多少有些激动。从停机坪走到候机楼，我还在东张西望的时候，Andrea已经跑过来跟我打招呼了。我很诧异他能一下认出我。Andrea，是我在网上认识的，一个在这里工作的加拿大小伙子。Andrea笑着对我说：“你知道，我们这个地方不是总有中国女人来的。”

　　Andrea不仅帮我安排了在伊卢利萨特这几天的行程，还帮我找到了一户合适的因纽特人家，这几天，我都将住在这户因纽特人家中，体验因纽特人的生活。

　　伊卢利萨特很小，但却是格陵兰北部最大的定居点。从机场开车到“市中心”大概只用10分钟。放下行李，Andrea对我说，你准备一下，带上厚衣服，我们10分钟后出发去冰峡湾！你运气真好，今天这么好的天气，我们不能浪费，必须马上出发！

　　对于格陵兰的冰盖、冰川、冰山、冰峡湾，我绝对迫不及待。伊卢利萨特附近的冰峡湾位于雅各布港冰川的西侧，是全世界最活跃的冰峡湾。每日从冰山崩裂下来的冰块、冰山，日复一日地冲击进入伊卢利萨特峡湾，成就了这里独特的冰峡湾景观。2004年，冰峡湾被列入世界自然遗产。

　　当我乘坐的游艇缓缓驶出伊卢利萨特港口时，我看见岸上小镇上五颜六色的小木屋，它们仿佛就是白雪公主和小矮人的住处。格陵兰太需要色彩鲜艳的房屋了，否则，这里到处都是一片雪白。就在我们感叹这些木屋的美丽时，伊卢利萨特峡湾上漂浮的冰山、冰块，忽然毫无准备地扑面而来。环视四周，除了海，就是冰，这些冰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冷艳的光芒。

　　小的冰块，大的冰山，依次从船旁掠过，为了躲避这些大小不一的冰块，我们的小艇必须闪转腾挪。别小看这些冰山，泰坦尼克号当年正是撞上了从格陵兰漂移南下的冰山，才冰海沉船的！

　　我们的船长来自德国，在伊卢利萨特整整呆了25年。如果不是对这个冰清玉洁的地方有特别的爱，就这份天寒地冻的寂寞，多少人耐得住？要知道，20多年前，这里连电都没有。

　　这时，在我们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冰山。“它是伊卢利萨特冰峡湾里最大的冰山，有近千米高，当然，它露出水面的部分只有近百米，绝大部分都在冰海下面悬浮着。”船长一边开船，一边给大家科普一些关于冰山、冰川、浮冰的知识。在这里的25年，他亲眼见证了气候变化对冰川、对因纽特人生活的影响。船长展开一张自己特制的地图给大家看，跟150年前相比，伊卢利萨特附近的冰川已经退后了几十公里，而近几年，冰川后退速度正在加快。

　　我们就这样一边听船长讲述，一边向冰峡湾的深处行驶。马达忽然停了下来，我一阵紧张，难道我们的船撞上了冰块？赶紧问船长，是不是船出了问题？“嘘！”船长小声说，前方有鲸鱼！我们船上5个人，一个个激动得恨不得跳起来！赶紧冲到甲板，真的是鲸鱼，而且是两只！它们在船前悠然自得地游着，喷水时巨大的声音好像有人在耳根呐喊，两只鲸鱼好像在嬉戏，偶尔在水中翻腾，于是我们就看到了传说中的鲸鱼尾！虽然船停的角度不是非常好，可是我已经很满足，第一次放舟冰海，就看到了传说中的鲸鱼，太让人激动了！

　　两只鲸鱼慢慢游走，周围忽然安静下来，仿佛能听到海鸟扇动翅膀的声音，听到浮冰吸收海水发出的莺莺细语，巨大的冰山，在阳光下闪烁着磷光，冷艳、美丽。我们的小船，仿佛也变成了一小块孤零零的冰，漂浮在海面上，任海流把我们带到何方也无妨。眼前的一切，令人心灵震撼。在万籁俱寂中，我们观赏格陵兰，我们聆听格陵兰。

　　就在每个人都沉醉于这份安静时，耳边忽然传来巨大的声响，顺着船长手指的方向，正看到一块巨大的浮冰迸裂，轰然掉下的冰块溅起巨大的水浪，飞起的细碎浪花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而我们的小艇，也随着巨浪摇晃起来。气候变暖，使冰川不得不以这样悲壮的方式，哭诉着自己不幸的命运，并不断把这种不幸一点点还给人类。此时此刻，我仿佛听到冰川在哭泣，我看到冰川的眼泪在飞。恢复平静的海面和冰山，依旧是那么美，而我看到的，不再是那些表象的美。

　　船长用自己制作的渔网，去捞海里的浮冰。他忽然激动地喊，伙计们，我捞到一条大鱼！渔网提起来，原来是一条酷似鱼形的冰块，它晶莹剔透、惟妙惟肖。每个人都抢着跟它合影。

　　我从船长的渔网里捡了一小块冰，放进嘴里，刻骨铭心的凉，清冽冰冷的甜……那冰，我只抱着它照了几张照片，就觉得自己的手被冰冻了一样，很久才缓和过来。同船的一位丹麦游客，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小心翼翼地装了一些冰块，他说，这是全世界最好最纯净的冰块，我要带回去兑威士忌。

　　在回程的路上，我一直站在船长身边，问各种关于格陵兰、关于冰川的问题。或许船长感觉到了我对这片海的喜欢，第三天，我接到船长的电话，“今天天气很好，我要带人出海，你还想去么？我免费带你！”当然，我放下一切活动安排，又一次跟着船长，奔向那片冰海。

　　谁在改变格陵兰？

　　这次，我跟船长出海，去伊卢利萨特北部一个叫做redbay的定居点。这是一个非常小的定居点，只有35户人家。蓝天白云碧海红屋，这里美得无法形容。当然，这里也安静得令人绝望。夏日，这里的各种供给靠船只运输，到了冬季，各种供给就只能靠直升机，或者狗拉雪橇了。除了居住在这里的35户人家，这里还有一家小小的餐厅。我问餐厅老板，这里如此干净、如此冰冷，却为什么叫做红色海湾呢？

　　原来，海上捕猎的当地人，常常在这里宰杀鲸鱼，彼时，整个海湾会被染得一片血红。我没有亲见杀鲸鱼的场景，但即使是照片，那些血腥的场面，也已经让我相当震撼。

　　猎杀鲸鱼，虽然有些残忍，但这是最原始的生态循环。因纽特人只有靠捕猎鲸鱼，才能在寒冷中艰难地维系着生命的基因。当很多现代人虚伪地以科研为借口捕鲸的时候，我们没什么资格指责真正需要以捕鱼为生的因纽特人。有一天，如果因纽特人不再出海、不再捕鲸、不再打猎，也许就是这一人种消失的时候（国际捕鲸组织2010年给格陵兰的捕鲸配额是178头短须鲸、9头长须鲸等）。

　　我突然想，究竟是格陵兰岛的冰川融化速度快，还是因纽特人的消失更快？从我的内心说，宁可冰川融化速度慢一些，因为，作为人种，因纽特人可以和印第安人一样，改变生活习惯，进入现代生活，但哭泣的冰川却永远回不到原始状态，而且冰川加速融化后海平面会上升，我们地球的生存将随之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在格陵兰，我最喜欢的是在黄昏，一个人在冰冷的海岸，看落日的余晖燃烧北大西洋。我不知道自己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格陵兰岛，也不知道眼前的冰川是否还会存在？更不知道因纽特人是否还会终生依托在这片岛上？

　　附文：

　　旅行贴士

　　●签证

　　丹麦使馆。旅游信息，可关注http：//www.greenland.com。

　　●航班

　　境内航班跟巴士类似，从伊卢利萨特（Ilulissat）到努克（Nuuk，格陵兰首府）飞机居然中间停2次。因为飞机是岛内唯一的交通工具，特别是远程。

　　●物价

　　奇贵。四星级酒店，单人间一晚的价格，即使是旅游淡季，也要1600DKK（丹麦克朗）。不过在旅游比较发达的伊卢利萨特，可以跟旅游中心联系，他们可以帮忙安排家庭旅馆，住到当地人家里。每晚400～500Dkk。

　　●旅游季

　　冬天是最好的季节，冰雪项目全都可以开展。

　　■文/北角 沈伟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