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居家养老模式：一切都像“去机构化”一样

　　有温度的关怀将助推整个居家养老相关产业的健康和可持续发展。

　　现年71岁的凯·拉莫尔女士在几经多家养老院的进进出出折腾之后，偶尔发现了位于美国密歇根州波特山的一家名叫“绿色之家”的居家老人养护宅院。

　　在“绿色之家”，每栋住宅仅住10位老人，每人都有独立卧室和浴室；尽管可以随时订餐，但若是他们一旦有了自己烹饪佳肴的念头时，也完全可以这么做。另外，居者还可以在公共休息室聚在壁炉边谈话、在开放式厨房和护理人员聊天……

　　拉莫尔女士在退休前是一位戒除成瘾症的咨询顾问，“而现在，到了我自己接受帮助的时候了，”她说。“绿色之家”就成了她现在的家。

　　事实上，要是不加以特别介绍，一般人并不能识别“绿色之家”是一家提供个性化居家护理的“养老院”。因为它就座落在居民社区内，这里觉察不到任何一丝在传统养老院昭然显现的“医院氛围”（例如护理人员时常穿的白大褂、以及走廊里消毒剂的味道等），而是将“快乐舒适”、“温暖”、“积极自在的生活方式”等理念发挥极致。

　　有意思的是，在“绿色之家”，每栋住宅大院是由被称为“沙赫巴兹”（波斯语，意即“监管王国的皇家猎鹰”）的助手来协调主理日常事务的——她们绝非传统意义上的“侍者”。

　　当然，这里也绝非童话王国。每一所“绿色之家”住宅均通过其注册商标体系下严格的认证而建成的。创始人比尔·托马斯博士本人是毕业于哈佛大学的老年医学专家，2003年他在密歇根波特山建立了第一所样板“绿色之家”后，现在全美28个州有180所该品牌的居家养老住宅在运营，另亦有150个在建项目。

　　“绿色之家”目前仍然很难入驻。例如，在纽约曼哈顿地区，迄今都还没有。但当地的犹太人社区很寄望建立起一家新的“绿色之家”满足老人的养老需求；根据目前的规划，曼哈顿城区的首家“绿色之家”将于2019年落成，它由22个独立房屋组成，并由托马斯博士亲自参与设计。该所针对女同性恋、男同性恋、双性恋和变性老人配有独立单元房和受过专门培训的护理人员。居民还可以在一个4000平方英尺的屋顶花园（四周用玻璃封闭）种植蔬菜和香草。

　　与人们的常识推断相反，入驻“绿色之家”并不比高端的传统机构养老院更贵。以波特山的“绿色之家”为例，一个月的入驻费用为10230美元。该项目外联主任斯科特·布朗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介绍，数据表明这里入驻的老人生活质量有了提高、并且再次进医院的数量比例显著降低。

　　反观全美现今仍住着140万人（比起“绿色之家”一类的居家养护组织的居民数而言，这绝对是个大数目！）的约15700家传统机构式养老院，人手短缺、缺乏个性化、医院式运营、压抑老人的活力与自主的生活方式等，都是受到抱怨最多的方面。

　　而事实上，至少在1981年之前，美国的养老方式还停留在机构养老院这一单一形式中。当有需要照顾的体弱年老长者的境况时，美国家庭面临的揪心选择便是：要么呆在家里、要么去机构养老院。

　　在15岁女孩特瑞的记忆中，爸爸在家艰难地照顾着久病妈妈的整个过程中，他们全家没有选择当时唯一的另外选项（去带有寒冷走廊、硬油毡地板、和让人备感严厉的荧光灯照明的养老院），那时候她就明白了家庭成员在长期看护中扮演的重要角色，以及将尊严、信任、独立和家人照料融为一体的重要性。

　　成年后的特瑞与来自成长于荷兰的保罗·克拉森结为伉俪，并于1987年共同创立了“太阳城”养老连锁社区。“太阳城”可谓带着不浅的“荷兰烙印”：不同于美国，荷兰的老人护理模式长久以来即建立在安全、舒适、和熟悉生活环境的理念上；保罗自己的祖父母即住在荷兰语叫作verzorgingstehuizen的“温暖的、养护辅助环境”中——他们崇尚独立性和自身完成生活料理的尊严感，因此购物、做饭、洗衣等事务均由老人自己完成，有需要帮助时才会出现护理助手的身影。

　　“太阳城”的建筑普遍是维多利亚风格，具有不少欧洲独栋房屋的灵感；而且，养护辅助强调“家的氛围”，刻意远离一切让人想到医院的元素。经过近30年的发展，“太阳城”如今提供了从长者养护辅助、个人照料、独立生活区、阿尔茨海默症患者的记忆照料、特殊护理及康复训练、乃至短时居住等满足不同区隔需求的个性化服务。同时，“太阳城”也在美国、加拿大和英国等市场发展了近300家养老连锁社区。

　　常居北加州的作家、老年人生活观察者塞拉·史蒂文森撰写的“关于养护辅助式养老模式未来趋势”一文中提到，在今后传统式机构养老日渐式微的不可逆趋势之下，若干现象将成为新常态，其中包括——邻里友好型的市政规划；在居民社区（即“熟悉的生活周遭”）内融入养护辅助服务；高科技护理技术与设施的普遍应用；跨代际共同生活的住宅种类越来越多元化；等等。

　　如上观点也得到了业内领袖的认同。Aegis Living养老护理机构创始人兼CEO德韦恩·克拉克表示，他希望在他的养老社区内的居民可以“在任意他们想要的时候度个假”。事实上，他说，居者的舒适感对于老年人的记忆保健至关重要；“为什么我们在麦迪逊公园和国会山之间建立的一个专门从事记忆保健的养护社区，参考了麦迪逊公园在20世纪50年代的场景……因为藉此患有痴呆症的老年人可以通过留存的长期记忆而有助其认知保健。”

　　而另一家居家养老组织——始建于2007年的“我们的家”——的创始人埃文·杜博罗也指出，“围绕‘家庭模式’而建立的养护辅助可以有效地使传统养老组织‘去机构化’，更加凸显有温度的关怀，而这不正是婴儿潮一代在步入人生夕阳红年代的时候所希冀的吗？”

　　另外，专家指出，和邻里的互帮模式、和年轻一代的家庭成员同住、不与熟悉的城区生活环境相互割裂、倡导绿色养老的生活方式等，也将助推整个居家养老相关产业的健康和可持续发展。

　　艾博·索瓦尔 现任英国BBC制片人、之华媒体国际主笔；常驻欧洲、中东和中国从事媒体工作逾10年。联系：info@zhstudi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