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肉机行情如何摧毁你的财富？

　　中国股市承担了经济不能承受的痛苦，它在为全体股民营造出一种虚幻的繁荣之后，从最高点猛烈地下跌了一半，造成了十分严重的损失和心理创伤。股市剧烈波动的背后，是经济基本面持续萎缩未见好转的大环境。各种工业指标均在下行，社会融资总额和银行贷款数据也出人意外地萎靡。在喊了几十年的大变局之后，中国经济终于走到了这样一个拐点——严重的资产饥渴，人们不得不在投资收益率上竞争。因为若不竞争，财富就会在各种绞肉机行情中灰飞烟灭。

　　在2015年上半年的牛市行情中，有一个支持股市上涨的逻辑就是养老金入市。各地养老金的投资回报率极低，按照现在的人口政策来看，不出若干年，就会出现严重的短缺。对于人口流出地区，养老金很可能不足以支付老年人的生活成本。养老资金投入股市，意味着就连这种低风险偏好的资金也无法容忍财富被蚕食，他们需要寻找回报更高的资产——然而中国股市却不是。

　　上海证券交易所首席经济学家胡汝银博士在一次论坛上讲，中国股市过高的波动率使得其回报相对风险而言显得低下。由于股票价格最终反映的是企业的利润——而中国上市公司的利润十有八九达不到市场对它们的预期——想要通过盈利的增长在股票投资上赚取回报是非常困难的。

　　股市于是成了庞氏骗局的最佳实践场所。在这里，渔夫吃大鱼，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怪自己技术、运气不行。圈来的是钱，发出去的是筹码。你们用我的筹码对赌，我只管分发筹码的红利。

　　对于散户投资者而言，经济基本面没有改变，妄图通过虚拟经济致富，那不过是海市蜃楼的午夜欢场，终归是要散的。经济衰退破坏了企业的盈利能力，也必将损伤其股价，在你看到这些情况发生之前，所有人都在抢钱，以确保自己不是因为这不幸的局面被戳穿而光穿短裤的最后一个。

　　股市通过一些让人捉摸不定的局面悄悄地抹掉财富。投资者于是从股票跳转到固定收益市场，比如债券、比如P2P等等。然而，蜂拥而入的资金使得债券收益率不断走低，就连一些互联网金融企业发售的固定收益理财产品，其利率亦大幅下挫。在回报降低的情况下，基础资产的风险却在增加。经济基本面依然是决定基础资产风险的因素。在前文所述的经济下行周期中，无论是投资、消费、出口，在相同的利率水平上借贷都要比两年前冒更大的风险。

　　“零利率”的呼声伴随着资金对于固定收益资产的追逐愈演愈烈，投资者要么接受低利率，要么投资于垃圾债。为了扩大收益，从2015年开始，可以明显地观察到，在金融的各个领域，投资均出现了“杠杆化”的趋势。

　　在2015年股市崩盘之前，两融余额创纪录地达到了2.2万亿（几乎接近理论极限），民间配资公司层出不穷，几乎所有的投资者都在加杠杆——仿佛不加杠杆就输在了起跑线。股市剧烈调整之后，杠杆又从股市来到了债市。据观察，在6-8月的债券市场行情中，10倍杠杆的投资者比比皆是。

　　杠杆给金融系统增加了脆弱性，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不可能增加收益的同时不伴随着风险的累积。金融市场风险的增加，归根到底是资金过剩，投资不足。虽然在短期内，这种投资不足会推高所有可能的资产价格。但是长期而言，却会对经济造成损害。因为资产价格上涨的影响造成了财富分配效应比财富增值效应更大，要素价格扭曲，使得经济在一个潜在增长率比较低的位置附近徘徊不前。最近学界有人提出供给学派的理论，就是意图打破这种失衡，到底能不能做到呢？

　　在旧秩序已经丧失，而新秩序尚未建立之时，任何拿钱去投资的行为都被赋予了一种悲伤的色彩——它们在为经济转型的突破买单，它们是先行者——没有一个金融精英在股灾之前预测A股的暴跌，他们也不会在这些财富失去之前有任何提前的预知。

　　向小田

　　财经专栏作家，生于湖北省西南部。他的作品风趣幽默不拘一格，深受读者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