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毓圭：“招标价低者得”不适合注会行业

　　为依法推进价格改革、规范注册会计师行业收费秩序，保证北京注册会计师协会所属会员能够及时掌握市场价格监管政策、落实明码标价相关规定，2月23日，北京注册会计师协会（以下简称“北京注协”）在京举办了相关业务服务收费明码标价政策法规培训会。

　　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陈毓圭、北京注协会长郭文杰、北京注协秘书长汪宁、副秘书长张文丽、天职国际会计师事务所合伙人刘雪华、北京市价格监督检查与反垄断局处长毋鹏、北京地区几百多位会计师事务所代表参加了此次培训会。汪宁主持本次培训。

　　参会事务所代表在北京注协的组织下，一起深入学习了会计师事务所收费的相关法规政策。本期我们梳理本次培训会的重要内容。

　　政策

　　事务所将自主定价，但须明码标价

　　一直以来，会计师事务所实行政府指导价，也就是由政府价格主管部门制定最高、最低的价格水平。但随着政府简政放权力度的进一步加大，会计师事务所的收费政策发生了重大变化。

　　2014年12月17日国家发展改革委员会发布《国家发展改革委关于放开部分服务价格意见的通知》，明确要求放开已具备竞争条件的审计、资产评估等7项实行定价管理的服务价格。

　　这也就意味着会计师事务所从实行政府指导价过渡到由经营者依据生产经营成本和市场供求状况来自主制定价格，也同时标志着我国改革开放市场化程度的加深，标志着注册会计师行业的收费定价与价格管理全面走向市场。

　　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2015年第29号令》、《北京市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关于印发<北京市定价目录>的通知》、《北京市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关于废止有关收费文件的通知》等一系列涉及会计师事务所相关业务收费政策性文件的发布，北京地区会计师事务所业务服务收费标准也于2016年1月1日起正式放开。

　　考虑到会计师事务所实行市场调节价后将会面临诸多问题，为正确应对会计师事务所改革，掌握市场最新的监管政策，北京注协在培训会上邀请了具有丰富实践经验的监管部门专家毋鹏，为北京地区会计事务所代表们宣讲相关业务服务收费市场价格监管政策，介绍一些典型的违法欺诈行为，就新形势下会计师事务所如何定价提出建议，并对相关问题进行答疑。

　　毋鹏指出，会计师事务所自主定价放开之后遵循的标准文件，主要有《中华人民共和国价格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垄断法》两部法律，以及《关于商品和服务实行明码价格的规定》、《关于禁止价格欺诈行为的规定》、《关于反垄断价格规定》、《关于北京市商品和服务明码标价的规定》等四部规章。

　　毋鹏强调，国家发布的主要标准文件都明确提出了服务行业要明码标价的具体要求，指出会计师事务所虽然收费价格不同，但都要在其经营场所、交费地点的醒目位置标明服务项目、服务内容、计算方法、收费标准等内容，并应当做到价目齐全、标价内容真实准确、字迹清晰、货签对位、标示醒目。

　　另外，在价格变动时，相关会计师事务所应注意及时修正标示内容。

　　困境

　　北京地区事务所收费标准过低，人才流失严重

　　注册会计师行业收费行为影响到审计的质量与人才队伍的稳定与发展，直接关系着行业的发展，涉及到整个行业专业人士的尊严问题。

　　北京注协作为北京注册会计师行业的行业代表，一直引领着北京地区会计师事务所推进行业的建设与发展。因此，为避免行业收费全面市场化后出现的政策空档，带来行业市场又一轮非理性价格竞争，对北京地区事务所参与地区间行业竞争造成不利影响，早在2014年国家发展改革委员会在发布《关于放开部分服务价格意见的通知》后，郭文杰会长就开始提议成立课题组，开展“北京地区会计师事务所收费情况”的专题调研。

　　专项课题组通过对北京地区的150家会计师事务所、671家企业、6个相关行业协会和政府部门进行调研，探讨分析了影响北京地区会计师事务所收费的主要因素。同时，结合对国内外审计收费的理论研究，对采集到的数据进行统计，并最终分析得出结论。

　　调研显示，北京地区会计师事务所当前的收费标准已经严重背离了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背离了注册会计师行业的实际贡献。会计师事务所的收费在整个国家体系当中都处于比较低的水平，而注册会计师行业收费比过去也并没有得到增长。北京地区注册会计师的收费标准已远低于税务、评估、造价、律师等其他相关行业及全国平均水平。

　　在国际市场上，我国其他专业机构的收费价格已经向其他发达国家相看齐。但目前，中国注册会计师行业与欧美国家为代表的发达国家会计师事务所在国际市场上的收费相比较，还相差了一个美元的汇率，这就显示出我国注册会计师行业项目价格非常低廉，与国际同行相比差距太大。

　　目前，由于薪资问题，其他行业的变得越来越有吸引力，大批优秀的注册会计师正在逃离行业，使行业的可持续发展能力受到影响。

　　北京地区注册会计师的流失现象严重，人数已经连续三年出现了下滑。北京注协发布的《2014年北京地区注册会计师行业发展报告》（以下简称“报告”）显示，虽然会计师事务所数量在小幅增长，但人员流失不容乐观。2014北京执业注册会计师为12827人，延续2013年减员趋势，同比下降了3.687％。其中，年轻骨干的流失最为严重。

　　据了解，受国企限薪及资本市场活跃等双重影响，2014年注册会计师转行领域从大型国企、上市公司转向投行、证券公司等行业。另受生活成本高等北京大都市因素的影响。一部分年轻注册会计师转向了其他省市执业。

　　刘雪华在培训会上代表专项课题组介绍了这次的相关研究成果，并代表课题组对会计师事务所、行政管理部门，以及行业协会等多方提出建议。

　　针对会计师事务所方面，专项课题组提出以下三点建议：第一，目前，由于计时收费符合国际惯例，较计件收费更符合基本的定价原则，并且与资产比较更具有相关性，因此建议事务所采用计时报价方式。

　　第二，各事务所应逐步建立符合自身实际情况的报价管理体系，例如拥有自身独特的科学的报价标准及消费清单，收费谈判具有一定的管理流程与权限管理，有一套完整的工时统计系统，通过计算机系统将工时管理、成本管理、收费管理予以信息化、流程化，另外要有配套的工时成本与收费考核体系。

　　第三，各事务所应自觉维护市场竞争秩序，拒绝以低于服务成本、减少服务内容、降低服务质量等不正当手段进行恶性竞争，扰乱市场秩序。

　　针对行政管理部门，课题组建议行政管理部门应理性认识注册会计师行业的市场价值，进一步扩大政府购买服务的范围，引导相关招投标单位理性制定招投标规则，从制度层面引导企业健全公司治理机制，并在进一步完善行业监管的基础上，建立健全相关民事赔偿制度，从而使违规成本与收益更为匹配。

　　针对行业协会方面，课题组建议行业协会要依托行业信息化建设平台，指导事务所加强项目核算，建立和完善报价体系，并持续研究行业收费，按年公布行业收费情况。

　　另外，行业协会应重点监督当年收费的异常项目。

　　建言

　　要建立真正代表投资者利益的注会聘任机制

　　在看待注册会计师行业的收费形势方面，陈毓圭在此次培训会上发表讲话，认为当前注册会计师行业的整体收费形势忧中带喜。

　　他表示既要看到注册会计师行业收费存在着严重问题，另一方面，也要同时看到乐观的一面，看到整个行业的收入在不断地提高。

　　在公开可以查询到的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信息系统中可以发现，绝大部分会计师事务所的人均收入均有所提高，而注册会计师行业在过去几年里的师均收入也在不断地增加。

　　但值得注意的是，“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在中国的国际成员所在过去的几年里师均收入几乎没有变化。

　　根据数据显示，普华永道事务所2014年的师均收入为368.77万元，与2011年346万元的师均收入相比，三年中只增长了不到7％；德勤事务所2014年的师均收入为368.78万元，与2011年324万元的师均收入相比，增长了10％左右。

　　相比较“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其他会计师事务所情况较好，比如2014年天职国际、信永中和两家会计师事务所的师均收入，较2011年相比往上翻了一倍。

　　另外，近几年发展比较快的立信、瑞华会计师事务所师均收入增长率也比较乐观。

　　这说明目前“四大”与其他的会计师事务所之间的竞争力量发生了变化，“四大”也将面临更多的挑战，而其他的会计师事务所为行业注入了更多的市场活力。

　　结合以上数据，陈毓圭进一步指出，虽然个别会计师事务所有所下降，但整体水平还是有所提高，可以做出趋势向好的基本判断。

　　陈毓圭提出了收费问题的几大注意事项。首先，在研究注会行业的收费问题时，要了解到行业收费问题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孤立的甲方和乙方的问题，它关系到整个会计师行业市场体系建设的问题。因此，一定要把收费问题放到市场体系建设这样一个大的框架中去认识。

　　其次，当前企业聘用注册会计师存在内部控制现象，一些上市企业不选择那些认真负责、实力雄厚的会计师事务所，反而专门去聘请那些“有求必应”的低价会计师事务所。

　　为此，陈毓圭进一步指出改变目前企业聘任注册会计师机制，要改变目前由企业内部管理者直接聘任注册会计师的现状，要建立真正代表投资者、股东利益的董事会聘任企业注册会计师的机制，要明确中国需要真实的会计审计信息，因为这不仅仅关系到中国注册会计师行业的收入问题，也是证监会同样需要面对的问题。

　　陈毓圭表示，注册会计师行业要认真看待其背后问题的宏观性和严重性，要正视整个国家公司治理所存在的缺陷。

　　再次，在认识层面，中国注册会计师的专业价值得不到社会的认同，这就要求我们国家要努力营造尊重知识、尊重专业判断的良好风气，使未来注册会计师专业在服务价值、风险承担成本、学习的投入方面越来越得到整个社会的认可和尊重。

　　声音

　　“招标价低者得”不适合注会行业

　　据悉，目前，注册会计师行业低价不正当竞争问题依旧比较突出，这也是注册会计师行业收费过低、留不住优秀人才的主要影响因素之一。

　　汪宁在培训会上指出，一方面，要充分认识到低价不正当竞争行为的危害性，要明确了解采用低价竞争形式来赢得客户百害而无一利。因为，在会计师事务所压低价格的过程中，会计师事务所很可能会以违反市场准则、偷工减料来压缩合理必要的成本，这将会造成巨大的市场隐患。另外，随着国家监管政策越来越严格，如果有会计师事务所顶风违纪，一旦被立案，很快会失去专业信用和客户。

　　另一方面，从人工成本来看，低价竞争可能会以压低其增长率、克扣社保、减少继续教育经费、降低研发收入来降低成本，这就会使会计师事务所的薪酬水平缺乏社会竞争力，导致注册会计师人才加速流失的问题，给整个行业带来不利影响。

　　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低价竞争在行业内蔓延，会使注册会计师行业整体产生浮躁、非理性的竞争思维，形成恶性竞争的不良趋势，造成绝大多数会计师事务所成为受害者，这不仅会引起委托方对专业人士价值的质疑，也会严重损害行业在社会公众心目中的形象。

　　陈毓圭也表示，行业要解决低价竞争的问题，首先要认识到我国目前的的价格形成机制非常不合理，“招标价低者得”的原则不适合注册会计师行业，也不适合所有行业。因为，只有能够对质量作出充分的判断和认定的情况下，才能搞“价低者得”。所以，“价低者得”不是简单的行业问题，要上升到国家行业问题来推进行业制度改革，要从政府采购方面来改变机制。

　　一直以来，在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的全面推动下，政府发布新的采购制度——竞争性磋商制度。这就使政府在采购方面，不再是仅仅以价格来确定的“一锤子买卖”，而是经过与政府部门多方的磋商，通过相互认知、相互了解，最后形成共识。这就给那些不专业的会计师事务所拿到业务增加了难度。

　　企业在选择会计师事务所时，要把报价能力、报价系统作为会计师事务所提供服务能力的标志之一，要注意到凡是在收费方面上打价格战的会计师事务所，在质量上都存在着风险，因为收费不到位，专业团队就没有质量，整个审计的投入也很难保证。

　　另外，专业服务的质量识别很难，需要长期的市场考验，在短期内无法鉴别服务的好坏。而另一方面，要把会计师事务所收费政策建立在公司记录、公司考核评价的基础上。

　　同时，会计师事务所要提高自身的专业服务能力，包括专业品质、帮助客户解决问题和矛盾的能力，并要加强对会计师事务所分配制度的改革，从而充分体现专业人士的服务价值、社会价值、专业价值。

　　在培训会的最后，郭文杰做了总结讲话，他再次强调国家监管部门对注册会计师行业专业服务明码标价的要求，要求参会的会计师事务所代表们回去落实制定收费的制度，并呼吁参会的各大会计师事务所应自觉维护市场秩序，共同打造行业的未来。

　　本报记者 王少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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