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菲10亿赔偿款扑朔迷离

　　发生在去年夏天的渤海湾康菲石油泄漏事故早已在媒体上烟消云散，但善后处理工作时至今日依然没有结束。今年1月底，农业部与中海油、康菲共同达成10亿赔款协议之后，目前为止，受害渔民没有得到任何赔偿，同时代理律师的维权行动也举步维艰。

　　上月底，烟台砣矶岛渔民状告康菲公司要求索赔6亿多元是目前最新的索赔案。这个位于山东省烟台市庙岛群岛中部的岛屿，由于四面环海的地理条件，岛上人的生活以捕鱼和养殖为主。但同时因为10亿赔款不将其包括在内，许多渔民自发地组织起来维护自己合法权利。其实，即便是辽宁和河北的渔民，也没有得到合理的赔款。

　　渔民养殖损失惨重

　　王忠国是这个岛上的一位普通渔民，就居住在砣矶岛最东边的村子。在这四面环海的岛屿上共有八个行政村，村民都以打鱼和养殖为生。

　　2月底，以王忠国为代表的5位渔民委托北京华城律所律师贾方义将康菲公司告上法庭，要求康菲公司对砣矶岛受损失的养殖渔民进行赔偿。这5位渔民属于岛上不同的村子，但都从事扇贝类的养殖，规模有大有小，他们代表全岛204户渔民来向康菲提起诉讼。

　　据了解，他们这次向康菲公司要求赔款共计6亿6百万元人民币，其中2009年至2011年这三年的养殖损失就达3亿元，另外由于海洋污染要在30年之后才会完全消失，所以，在2012年至2042年这30年，全部204户渔民的基本生活费合计3亿6百万元，平均每户每年5万元。

　　王忠国告诉《小康》记者，自从2003年开始，他们家就已经开始了养殖业，养殖品种为虾夷贝类，经过将近十年的发展，现在王忠国的养殖规模已经达到三、四千笼，在岛上算是中等规模。

　　记者了解到，岛上的渔民会把今年盈利的钱再次投入到养殖生产，这样才逐年扩大规模。也就是说渔民手里并没有多少钱，而是全部投入到扇贝的养殖生产中。

　　王忠国介绍，贝类的生长是有一定时期的，一般的生长年限是两年， 2009年投入的扇贝苗要等到2011年才能够收获。“由于刚开始养殖的规模小，最初也就是卖给饭店，等后来规模扩大，岛上养殖户也多了，就会有人专门来岛上收购成熟的扇贝。”

　　由于康菲的漏油事件是发生在去年的6月份，扇贝新苗的投入期是在5月份左右，而收获期刚好是6、7月份，所以从去年开始养殖户的损失就非常严重。王忠国抱怨说，“早一点收获扇贝的渔民还可以挽回一些损失，但即便是那样也没有挽回多少钱。”

　　不仅仅是2009年投入的扇贝苗，在之后的2010年和2011年这两年所投入的新苗，更是没有任何收获就全部遭受了污染。也就是说，从2009年到2011年这三年可以说颗粒无收。

　　王忠国说，鱼是活的，海水污染了，它们会游到别的地方去，靠捕鱼为生的渔民可以到远一点的地方捕捞，可我们不行，海水要是污染了，我们养殖户就完了。“这次要求赔偿的204户，都是搞养殖的，捕鱼的损失小。”

　　举证不足引发争议

　　王忠国对记者说，前不久他再去查看自己所养殖的扇贝时，发现仅仅剩下20多笼的扇贝。

　　王忠国现在是一家四口人，全家的经济收入来源全靠养殖扇贝。他所养殖的四千笼扇贝，正常年份每笼平均可以卖到150元左右，由于损失严重，王忠国所养殖的虾夷扇贝所剩无几，再加上其它各种损失，总计超过百万元。

　　渔民赵乐海也是生活在砣矶岛上的一位渔民，同王忠国相比，他所养殖的规模要大一些，大约有两万笼扇贝，他所养殖的扇贝也所剩无几。

　　居住在另一个村子的渔民田玉山也是村民代表之一，他对记者抱怨，自己家里还有很多去年准备扩大规模的新笼子没有用，今年遇到这样的情况，笼子是没法再用了，损失也是无法挽回的。

　　岛上的渔民告诉记者，当地政府后来组织一部分专家来到岛上给渔民介绍说是由于渔民操作不当造成了扇贝的大量死亡。但当地渔民却不这样认为，据当地渔民所述，他们时常会看到一些油块漂到岛的周围，但因为砣矶岛特殊的地理条件，一般不会在岛屿附近停留太久。

　　岛上渔民告诉记者，“政府要我们拿出证据，证明我们岛附近的油跟康菲泄漏的油是同一类油。”据了解，河北和辽宁之所以会在农业部与康菲10亿元赔款协议的范围中，正是因为查明当时污染的石油正是康菲漏油事故所泄漏的石油。

　　代理律师贾方义则认为，这应该是由康菲来举证，“应该由他们来证明这些石油不是他们泄漏的，而不是我们来证明是他们泄漏的，这不合理。”

　　前途生计面临困难

　　当地渔民除了捕鱼和养殖外，基本上没有其他收入。渔民王忠国说，“我们也犯愁，这个岛四面环海，果树什么的这里都不能种，只能靠海吃饭，但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岛上的8个村子中，共生活着大约8400人，几乎所有从事养殖业的渔民都面临着这种困境。渔民赵乐海说，“没办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次损失太惨了。”

　　漏油事故到现在已经半年多的时间，而岛上的养殖渔民也没有其他收入，无法维持日常生活，所以很多渔民开始考虑如何生计的问题。“从去年10月份就有人出去打工了，养殖的扇贝都没有什么收获，不能饿死啊。”渔民田玉山说。

　　除了一部分渔民已经离开小岛外出打工外，还留在岛上的渔民都在考虑今年是不是要继续投入。

　　田玉山表示今年打算先少量投一些苗看看，“现在家里还有很多新的笼子，去年准备下的笼子现在还没用，只能继续投了。”田玉山说，贝类的生长期需要两年的时间，所以即便是今年投入新苗，在不受到海洋污染影响的情况下，也要等到2014年才能有收获。

　　其他渔民还在观望中，“我们也在商量，到底该怎么办，是继续投入还是想别的办法。”王忠国表示，他可能改种海带等藻类。相对于扇贝，藻类植物受海洋石油污染较小，但是也有另外一些缺点，海带的利润较低，远远低于扇贝。

　　10亿赔款悬而未决

　　河北乐亭107户渔民的代理律师赵京慰告诉记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接收到任何有关赔款的信息。

　　其实，赵京慰从一开始就不是很认同这种赔款方式，他认为，在这次调解中，农业部、中海油、康菲三家协商赔款10亿元，并没有受害渔民参加。

　　“这是不合理的，没有渔民参加，相当于当事的三方少了一方。”赵京慰律师对这次调解的结果很不满意。代理山东烟台渔民赔款的律师贾方义同样不看好这次赔款，他表示，这次协议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落到实处，并且也没有一定的规划。“就怕到时候不了了之了。”贾律师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渔民其实很朴实，只要保证他们的基本生活就可以了，并没有过分的要求。但现在，他们的养殖扇贝基本上都已经死绝了，让他们怎么生活。”面对遥遥无期的结果，贾方义透露出一丝无奈。

　　之前康菲方面曾描述，要建立一个独立的第三方主导的基金，来负责这次赔款补偿，这也是赵京慰律师一直倡导的。但现实中，这次赔偿金的确定则由各级政府主导，没有第三方机构。至于那10亿补偿款何时能到渔民手中，赵京慰律师并不乐观。

　　文/特约记者 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