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

  • 来源:英才
  • 关键字:情绪,莫言,诺贝尔文学奖
  • 发布时间:2012-11-02 16:31

  厮守着瓶瓶罐罐,意大利画家莫兰迪的人生中没有光辉的记忆,没有大起大落,没有浪漫史,没有妻儿,甚至没有任何绯闻。

  “那个画一排瓶子的”,通常人们提起莫兰迪时的第一反应。他一辈子只画给自己看的小画,从未画过大场面,一切都在缓和、不激越的状态中。

  油瓶、水瓶、盐罐在莫兰迪的画布上挤成一堆,看起来不张不扬,缺少背景,缺少态度,缺少烙印,洗尽铅华地存在着。但始终有一种情绪:灰蒙蒙的沉静,懒洋洋的温暖。

  在几乎无意又蓄意的主题中,相似的静物他反复画了长达45年。他们的姿态,有桀骜地站立,有不驯地歪斜,隔着时空静静地看莫兰迪这些心爱的瓶子,简单平淡的美,竟如此令人回味,似一见钟情的爱情。生活在反传统的浮躁年代里,莫兰迪不受任何外界干扰,在波澜不惊的潜流中汹涌澎湃。

  控制情绪是一种修行。《正见》作者宗萨仁波切曾推荐摆脱世间牵绊的四种态度:如受伤之鹿般,找个僻静处疗伤;如狮子般,完全不理会任何困境或噩耗;如风般,不要试图招引顺境,或避开逆境;如疯子般,不偏爱,不憎恨,不在意被赞美,也不在乎被批评。

  无论怎样不以为然,10月11日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还是刺激了不少人的情绪。此前,国内质疑声一片。倒是获奖后的莫言站出来的回应一如从前的朴素,“感谢支持和批评我的人。”记得19年前,我与莫言在北京的家里聊天,他情绪中有着很深的怀旧味道。“我从心里一直感到这地方不是我的家,自己只是一名匆匆的过客。高密乡再穷再落后,一回到那儿就有一种家的感觉。”

  尽管21岁时逃一样的离开家乡,但莫言的作品里梦回萦绕的总是乡村。“现在的农村也不像我小说里写的那样,农民也在千方百计地追求物质享受,原来保持的所谓纯朴、不看重金钱的很原始的感情在逐步消泯。但任何怀旧都只是无可奈何的叹息,挽留不住历史的进步。”那时的他总想回到农村呆上一年,什么都不干,就是跟着父亲下地劳动。“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好写的了,好多话重复了好多遍。”还笑言自己只能有小悟,不会有大悟,因为人世间有太多的羁绊,无法抛开。

  比起莫言获奖的喧嚣,两位90来岁老人的先后离世,更让我感慨万千。14年前,在西哈努克的北京官邸采访他,那时柬埔寨局势正陷入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我难以置信,面前如此平常的老人,却是不为人言所左右的狮心领袖。究竟什么使西哈努克成为世界级的大人物,比许多强大于柬埔寨的国家领导人还要出色?我无法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我以为西哈努克扮演着自己所创造的角色,并且这个角色只适宜他本人来扮演。

  其间,两度登基两度流亡的西哈努克,对我说的最富有情绪的话是“如果此生之后还有来生,我祈求佛主将我转世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教师,让我远离政治的困扰。我认为从事政治是一个很有风险的事,而且不会幸福。”人们对西哈努克的看法各不相同,喜欢他的人说他勇敢、宽容、智慧;不喜欢他的人说他朝秦暮楚,喜怒无常,并以传播他的庸俗笑话取乐。对于这个被人不厌其烦地谈论了超过半个世纪的老人,我只有敬重。

  五年前,见南师(南怀瑾)要热闹得多。当近90岁的南师走上讲堂时,台下一众身家不菲的企业家们应声而起。“一片白云横谷口,几多归鸟尽迷巢”,针对企业家们的困惑,南师以此开场。南师很会调侃自己“平生一无所长,倚老卖老而已”。记得在回答为什么做英雄容易做圣人难时,南师情绪盎然:“因为征服天下容易,征服自己难。还有英雄从来是征服世界,可是每个英雄都被女人征服了。”再问:古人讲太上忘情,做圣人快乐还是做英雄快乐?南师答:“忘情不是无情,当然圣人更快乐,超凡脱俗。不过,我不是英雄,也不是圣人。”

  不论有名或无名,高贵或凡庸,任凭别人笑骂,只要不在别人的情绪中悲欢。

  文|姜苏鹏

……
关注读览天下微信, 100万篇深度好文, 等你来看……
阅读完整内容请先登录:
帐户:
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