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狙击手克里斯·凯尔

  • 来源:海外文摘
  • 关键字:美国狙击手,克里斯,退伍
  • 发布时间:2015-05-15 09:18

  去年,由导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执导的影片《美国狙击手》一举拿下北美票房冠军宝座。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这部影片的主人公,美国传奇狙击手克里斯·凯尔早在前年因一场意外而离世。《巴黎竞赛画报》的记者有幸在克里斯生前采访了他,用文字记录下他的传奇一生,带领我们走进神秘的狙击手行业。

  在美国海军海豹突击队服役的11年里,克里斯·凯尔与他的.300温切斯特麦格农狙击步枪形影不离,早已达到了“枪人合一”的境界。正是因为他精准的狙击技术,这位海豹突击队的明星狙击手被美国人誉为“最致命的神射手”,他的自传一经发售便红遍全美,至今已卖出85万册。不仅如此,一部由著名导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执导,根据其自传改编的电影《美国狙击手》也夺得了2014年北美票房冠军。从费卢杰到萨德尔城,我们总能在战火最浓的地方看到他的身影。有人称其为“传奇”,但他更喜欢伊拉克武装分子给他取的绰号——“拉马迪恶魔”。2009年,克里斯·凯尔决定退役,原因是“为了挽救婚姻”。2013年2月2日,年仅38岁的克里斯好心去劝慰一位年轻的退役军人,没想到却死在了他的枪下……

  2003年5月底,伊拉克,纳西里耶。克里斯·凯尔正趴在纳西里耶郊区房顶上,通过他的.300温切斯特麦格农狙击步枪的瞄准镜观察着屋檐下街道的动向。之所以克里斯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有一支美国海军部队将会从这里经过,作为美国海军海豹突击队的狙击手,他的任务就是为部队提供安全保障。突然,一个女人从家里冲了出来,径直向美军侦察兵分队的方向跑了过去,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孩。“长官,那个女人把一个黄色的东西给了身后的小孩。”克里斯向身旁的长官报告道。“是枚手榴弹!快,射击!”长官向克里斯吼道。“可是……”克里斯犹豫了。“可是什么可是!你必须杀了那个小东西!快开枪!”要知道,克里斯在此之前还从未杀过人,长官不断尝试着与那支侦察兵分队取得联系,提醒他们正身处险境,可惜无果。最后,克里斯还是扣动了扳机,子弹在小孩拉开手榴弹后的瞬间击中了他。之后克里斯又迅速地射出了第二枚子弹,击毙了那个女人,手榴弹没有飞出去,在原地爆炸了。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狙击非伊拉克男性武装分子目标。”克里斯向我们解释道,“我别无选择,那个女人和她的小孩是打算拿着手榴弹与我们的侦察兵分队同归于尽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拉着我的兄弟们陪葬。”

  2012年4月,克里斯与我们约见在地处达拉斯南部的赤足牧场,那里距他家有两个小时的路程。赤足牧场的场主叫做罗伯特·杜瓦尔,他经常在这里招待一些退伍老兵还有在战争中受了伤的军人,这里就是克里斯找寻精神力量的“秘密花园”。在《现代启示录》中扮演科茨上校,酷爱极限运动的著名演员马龙·白兰度也对赤足牧场情有独钟,他说在这里能体验到完完全全的自由。在赤足牧场里,被打成筛子似的靶子以及空子弹壳随处可见。在这些靶子中,有一个挂着大胡子的人形靶,看起来非常像本拉登。牧场院子里的车棚内停放着一辆配备口径为50毫米的机关枪的悍马车。另外,他还带我们去参观了他在这里的仓房,仓房的墙壁上挂着许多鹿头,旁边还堆放着一些用稻草填充躯壳的动物标本,这都是克里斯的战利品。自从克里斯退出美国海军最具震慑力的特种部队——海豹突击队之后,赤足牧场便成了他的“新战场”。

  现在是早上10点整。在与我们见面之前,克里斯和妻子塔雅先把他们的儿子和女儿送去了学校。为了保护两个孩子的安全与隐私,他并没有向我们透露两个孩子的姓名。克里斯邀请我们坐他的车一起去他打靶的地方看看,他的座驾是一辆黑色的福特F-350,车后印有一个骷髅头喷漆。克里斯说,这个骷髅头既是他创办的防务培训公司Craft International的标志,同时也与他的座右铭相契合:“无论妈妈对你说过什么,你都要记住,有些问题只能靠武力解决。”车子的后排座上放着两个儿童安全座椅,蓝色是小男孩的,玫瑰色是小女孩的。他的帽子、防弹背心、子弹盒以及两把步枪则在周围散乱的摆放着。我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克里斯熄灭了发动机,平静地从车里拽出了他的武器与装备。接着,他很自然地趴在了草丛里,两腿分得很开,并用左手支撑着右臂。

  “有时候为了狙击某个人,我可能在两周的时间里都要保持这个姿势。”克里斯说道。整整两周的时间都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这也有点太夸张了。“不是说两周的时间里我都一直趴在地上,”克里斯一边换枪一边解释道,“我们有4名狙击手轮班。”我开始想像他在伊拉克战场上的样子:他就这样趴着,眼睛盯着瞄准镜,食指扣在扳机上,枪口对着敌人可能出现的区域,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在伊拉克时,克里斯一般住在费卢杰、拉马迪或者是萨德尔城的公寓里,这些公寓早已被战火摧残的面目全非,老鼠与蝎子随处可见。“我对那些经常蜇我的蝎子已经有了免疫。”克里斯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不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狙击手,”克里斯明确对我们说道,“西蒙·海耶也不是。”被外界称为“白色死神”的西蒙·海耶在1939年冬天爆发的苏芬战争中射杀了505名苏联士兵,一举成为世界上杀人最多的狙击手。“我和西蒙只是比其他狙击手杀的人更多而已,在我心目中,卡罗斯·海斯卡克才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狙击手。”这位美国狙击手在越战中“仅仅”杀了93个敌人,但克里斯认为无论是他精湛的射击技巧还是他深入敌后寻找目标的胆识与能力都值得其他狙击手尊重和学习。

  狙击手在军队战略部署时是很关键的一环,因为他们的存在会引起敌人无法抑制的恐慌。一名合格狙击手的任务不仅是射杀敌人那么简单,他必须让对方阵营里的敌人产生一种无时无刻不在被人瞄着的感觉,敌人甚至会因此忽略周围的人,只感觉自己身处空旷的靶场内,任凭隐匿于暗处的狙击手摆布。2006年冬天,几段上传至YouTube网站上的视频让巴格达的武装分子们有了属于自己的狙击英雄,他的名字叫做“朱巴”。克里斯说,他经常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听周围的士兵们提起这个名字,但是他非常肯定地告诉我,“朱巴”这个人根本不存在。“朱巴”是伊拉克武装分子自己虚构的一个人物,至少是由5名伊拉克狙击手的经历拼凑出来的形象。不过对于伊拉克武装分子来说,“朱巴”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借助“朱巴”打赢了一场漂亮的心理战,他的存在使本已倍感疲惫与困惑的美国士兵又蒙上了恐惧与猜忌的阴影。“朱巴”在伊拉克武装分子心中的地位就如同萨拉热窝围城期间,“狙击手小巷”在塞尔维亚人心中的地位一样。他们甚至还将“朱巴”比做是他们的“瓦西里·扎伊采夫”(斯大林格勒战役期间,狙击手成为宣传战中的主力军,来自西伯利亚的狙击手瓦西里扎伊采夫在这场战役中毙敌114人,一举成为苏联英雄)。运气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生存元素之一,克里斯在伊拉克战争中就非常走运。他经常会从瞄准镜中看到敌人也正在用枪口瞄着他,但克里斯每次都能先发制人,化险为夷。时间久了,伊拉克的武装分子听到他的名字就会坐立不安,索性为他取了个绰号,叫“伊布力斯”,意思是伊斯兰教中的魔王。在马拉迪,杀死或俘虏克里斯可以得到6万美元的报酬。“对此我感到很骄傲,”他说,“当我看到我的敌人被屠杀,被侮辱,在恐惧中惶惶不可终日时,我不会产生丝毫的懊悔之情,因为我是在为我的人民战斗,为了我的同胞免受更多的痛苦与折磨而战斗。如果我还有机会杀更多的伊拉克武装分子,我一定会这么做。”

  克里斯的心中早已竖起了一道坚固的“防御墙”,那些死在他枪下的人无法越过这道墙,扰乱他的心绪。对于克里斯来说,善与恶之间不存在灰色地带,这一点他非常确信。当谈及在战争中的功绩时,他表现得有些激动,甚至可以说有点兴高采烈。“战争本身并没有任何乐趣,但是我却乐在其中。”他对我们说他曾在1600米开外的超远距离准确地击中了一名装备了火箭筒的武装分子,这是他最引以为豪的功绩之一。还有一次,他在马拉迪用一颗子弹击毙了两名武装分子,这一传奇经历也足以让他骄傲不已:“当时那两个人坐在同一辆摩托车上奔驰着,我一直在远处瞄着他们。子弹飞出去后先是击中了坐在前面的武装分子,可子弹并没有停在他的身体里,而是穿过了他,击毙了后面的那个武装分子。”说到这儿,克里斯喝了一大口可乐,我在他脸上看到了孩子般的笑容。虽然克里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手,但他本人其实非常有同情心,也非常和蔼可亲。克里斯还向我们透露说他是一名虔诚的基督教信徒,他相信上帝的存在,而且他会定期做弥撒。“你的宗教信仰不会对你的狙击手生活造成困扰吗?我的意思是说圣经里不是写着:‘你不能杀人’吗?”我把我的疑惑告诉了他。“你说的并不准确。圣经里是这么写的:‘你不能杀害你的同胞’。这与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有差别的。上帝也曾发动过战争,他曾在红海对埃及人降下过无尽的灾难。”我不再与他争辩,对于一个把十字架纹在手臂上的基督教信徒来说,撼动他的宗教信仰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并不是因为杀了太多的人而内心有愧才决定退出海豹突击队的。与他聊天时,他的妻子塔雅小鸟依人般地挽着他的手臂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认真地听克里斯讲着他的狙击往事,眼里写满了崇拜。可当我们问她与一名海豹突击队队员一起生活会不会很艰难时,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她简直恨透了这个职业,他们差点因为克里斯的这份工作而离婚。因此,塔雅成了克里斯决定回国的主要原因。

  狙击手在部队中是一个特殊的群体。战场上,他们总是孤身隐蔽在偏远的角落里,即使他们发生了意外,其他人也很难组织营救。这种孤独感会伴随他们一生。从战场突然回到家中对于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兵来说并不意味着找到了归宿,而是另一种漂泊生活的开始,内心的无用感会与日俱增。克里斯是如何应对的呢?这种孤独感与无用感会给这样一个杀人于千米之外的男人造成怎样的影响呢?

  克里斯的公民生活并不平静,甚至可以说充斥着各种臆想的故事。为了维护他在伊拉克战争中树立起的辉煌形象,为了每天能从德克萨斯州同胞那里听到赞美的话语,也因为克里斯不想让旁人发现他服役时与结束服役后的生活有太大的落差,克里斯开始向别人讲一些他自己编造的事情。比如他曾对别人说有一次他在酒吧里打花了职业摔角手杰西·文图拉的脸,理由是他出言不逊,侮辱海豹突击队。他还说过有一次在加油站,两个男子用手枪瞄准他,他发现之后徒手将两人撂倒在地。这些事情其实都不曾发生过。他一直在努力维护他之前高大的形象,有时甚至会有点过。克里斯其实一直想在社会中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定位,可他似乎一直无法摆脱狙击手这个角色,无论是性格,还是狙击手所处的危险环境。即使已经远离了战场,可死神却并未离他远去。

  2013年2月2日,克里斯本来是去劝慰一名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退伍军人,没想到却死在了他的枪下:4枪打在了身上,一枪打穿了脑袋。克里斯最终死在了他最熟悉的靶场里,就是当时他带我们去的那个靶场。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克里斯的死印证了一句古话:“凡动剑之人必死于剑。”但对于我这种与他接触过的人来说,他的死可能还有许多无法被世人所理解的地方。当年我与他见面时,我就感觉像他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在自己的床上寿终正寝。他真的没有病死在床上,而是以一种既可怕又离奇的方式死在了别处。就好似地狱单独为他留了一个位置,那是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离死在他手里的那些敌人很远,很远……

  瑞吉·勒·索米耶/文 柳杨/译

  [译自法国《巴黎竞赛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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