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用重典 车轮上的美国如何保障交通安全

　　近日，有件事刺激到了笔者的神经--某出境旅游机构将传单塞进笔者信箱，宣称赴美旅游“赠送”美国驾照，回国无需再考中国驾照，只需要通过在中国考一次笔试，就能将美国驾照换成中国驾照……其言下之意就是考美国驾照极其简单，而且费用低廉--否则不会用“赠送”这个词。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美国驾照的门槛真的这么低，照理说美国马路杀手应该比中国多才是。然而实际情况是，美国汽车保有量（不是乘用车保有量）是中国的3倍，但每年死于交通事故的人数只有中国的一半。这该作何解？

　　美国驾考比中国更简单？

　　笔者在中国和美国都考取了驾照，个人认为在中国考驾照的复杂程度远远高于美国。在美国考驾照只有两个内容，笔试和路试，笔者仅用了三天就拿到美国驾照。美国考照笔试试题难度和中国差不多，而路试就表面上看，比中国不止容易了一点半点。有人问笔者美国路试怎么考，笔者的回答是考官坐副驾驶，开车出去遛了一圈，途中只有一次靠边停车，然后挂倒挡退了5米左右，接着打左转灯从路边出来继续跑，跑到停车场就结束－－就这么简单！

　　没有倒车入库，没有坡道起步，没有模拟隧道，没有模拟高速取卡……如果考试车型是手动挡，就算起步熄火10次也无所谓……如果让100个会开车的美国人来中国考科目二和科目三，挂掉的几率绝对是100％。

　　不过必须强调的是，美国考官不会在意你的驾驶技术，重点考核的是你的驾驶素养，例如在路口观察路况以及对交通标识牌的辨认，例如对于行人是否礼让等等。美国考官在路上不会给你过多的提示，只会不动声色地在考卷上给你打分。在美国驾考时，笔者曾经遇到一个补考的中国留学生，他声称之所以上次被挂掉，就是因为在路过一个很宽的路口时，没有注意到20米开外有行人站在路边试图过马路，这在美国驾考中是个比压实线更严重的问题！对于大部分美国考官而言，考生压几次实线还能放过，但过路口时不看路况，看到路边有行人不停车，不礼让行人，是绝对不可饶恕的。

　　由于工作关系，笔者暗访了位于上海奉贤区的一个科目三考点。考点的出口是一座小桥，笔者站在桥边数次试图过桥，但所有的考试车辆均未停车直接驶过。如此也能理解为何有中国司机在斑马线上对行人鸣笛的龌龊之举了。

　　中国驾考培训太垃圾

　　之前说了，中国驾考重技术，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中国人至少在开车技术上比美国人要好呢？其实不然。前些时间炒得沸沸扬扬的男司机暴打成都女司机事件，在笔者看来，最初的起因绝非是女司机卢某有意和男司机过不去，而是卢某根本不会变道，不知道“看到侧后方车辆一对大灯才能安全变道”这一量化的变道标准，进而威胁到男司机的驾驶安全，导致男司机恼羞成怒采取报复性行为。其实，99%的中国司机都不知道这一变道的量化标准，因为中国驾校从来没有教过。而美国驾驶培训材料中对此则是明文规定。

　　所以说，中国驾校没有教会国人如何正确地驾驶。从这个意义上看，尽管中国驾考整体难度比美国高，尽管中国驾考很复杂，很严肃，但是并没有教会中国司机如何有素质地安全驾驶。就培训效率而言，中国驾驶培训机制是不合格的。中国的驾考是应试教育，美国的驾考是素质教育和应用教育。对于中国车祸伤亡人数世界第一的现状，中国驾驶培训机制难辞其咎。

　　除此之外，中国驾校教练以及中国驾考考官的整体素质也不敢恭维。在上海奉贤科目三考点的暗访过程中，笔者还看到了考试结束之后考官和教练开车载着学院回去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种种违章行为--开车不系安全带，变道不打灯，斑马线上不让行人，超速……个人认为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会让车上的考生在潜意识上认定认为遵守交规只是为了考试，等到开车数年之后就可以像教官和考官那样开车了。如果说中国司机开车素质差是一种“蝴蝶效应”，那么中国的教练和考官绝对是“第一只蝴蝶”。

　　美国警察VS中国交警

　　由于中美都是左舵交通国家，两国交通规则其实极为相似，最大的区别其实在于执法力度。而直接负责交通执法的，就是警察。

　　美国没有交通警察这一说法。美国的警察（含高速巡警）往往集刑警、交警、巡警职责于一身。在美国租车时，租车公司的职员告诫我，如果发现后方有警车闪警灯鸣警笛，请立即靠边停车，停车后保持坐姿，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警察看得到的地方，等到警察走近之后让你开窗才开窗，不要试图在停车后开窗或走出汽车，否则有可能吃枪子儿！原因在于美国是一个拥枪国家，警察被赋予紧急事态决断权，当他看不到你的双手，或是认为你有可能会对他造成生命威胁时，他有权利开枪！

　　之前国内媒体曾经报道美国密歇根警察枪杀黑人少年，洛杉矶警察枪杀流浪汉的新闻，激起国人对美帝暴力国家机器的愤慨--其实笔者觉得中国的媒体报道是有偏颇的，因为这两个被警察射杀的美国公民都有暴力攻击警察甚至是抢夺警察枪械的行为。这在美国的法律中满足警察开枪自卫的判定条件。从法律角度而言，美国警察开枪没有任何问题。而纽约警察甚至将一个在路边乱停车，当警察贴单的时候试图强行开车走人的法拉利车主当众拖下车一顿胖揍，然后铐上手铐--这个视频在网络上也不难找到。

　　然而美国人从未质疑警察权力过度放大，因为警察身上装有执法记录仪，所有的执法视频都可以接受媒体公开监督，因此握有生杀大权的美国警察自己也不敢乱来。在笔者看来，美国警察之所以被赋予这么大的权利，其实就是严格执法的一种体现。

　　和美国警察相比，中国交警的权力实在有限，指挥交通贴罚单，外加处理事故现场，似乎就是中国交警的全部工作。如果中国交警配枪，如果中国交警有紧急事态决断权，就不会发生上海交警被宝马车主拖拽致死的悲剧。对于任何一个违法而且胆敢耍横的中国车主而言，被警察拿枪指着头的威慑力是不可言喻的。对于大部分习惯违章且认为法不责众的车主而言，法不如罚，罚不如枪！

　　有人提出，可以给中国交警配备非致命电击枪，个人对于这种说法不以为然，因为电击枪射出的电极针无法穿透车玻璃。警察配枪的目的在于提升执法震慑力以及应对紧急事态的处理能力。如果可能，笔者还希望中国交警具备部分刑事执法权，这样就会进一步压缩犯罪分子的生存空间，不会在紧急事态中表现出手足无措的尴尬，以至于只能呼叫增援。

　　美国“盛世用重典”

　　在美国期间最令我感到震撼的一件事情是，每天入夜的下班高峰期我都会遭遇堵车，但却没有一辆车开远光灯！从根本上而言，这种长期养成的高素质在最初阶段一定是美国相关部门执法严格的后果。

　　笔者认为目前中国交通素质最好的地区是新疆，但是必须说明，这种接近欧洲的驾驶素质是严格执法下的后果。笔者就见过在限速80km／h的新疆公路上因为超速0.9km／h被拦下来罚款的车主。再例如，中国不准酒后驾车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写入法律，前几年严打一批之后，现在中国司机酒驾几率已经很低了。由此见得，对于向来认为法不责众的中国司机而言，高压执法还是很有效的。

　　一位美国人曾经和笔者说过这么一个故事，上世纪70年代的时候，美国司机也会见缝插针，高速路上堵车时也会耍小聪明占用应急车道。有那么一次，高速路上发生严重车祸造成后方拥堵，高速巡警用电台叫来的救护车因为紧急车道被占用，无法在第一时间赶赴事故现场，延误了抢救，造成伤者失血过多死亡。愤怒的死者女儿用手里的相机沿着紧急车道一口气拍掉好几个胶卷，将拍下的所有占用紧急车道的汽车车主告上法庭并胜诉。所有被拍到的车主被罚的赔偿金总额加起来是保险公司理赔金的100多倍。电视、报纸和广播对这件事进行发酵式报道，从那以后，美国司机就不敢在高速路上占用紧急车道了。

　　我觉得，中国也应该揪出一两起这种典型事例进行深入发酵，让所有中国司机知道违法的后果。只要用对待酒驾的执法力度来惩治道路上的各项违法行为，并持续严打一段时间，对于提升中国司机整体素养绝对是有好处的。

　　美国加州规定，7年内只要有3次被查到酒驾，哪怕没有造成任何损失，当事人即被处以“二级谋杀罪”。量刑解释为司机明白酒后驾车可能会造成道路意外伤害事故，但经过教育后依然不悔改，即具备制造交通伤亡的主观意愿。而在中国，针对酒驾者最重的量刑不过是罚款扣分，针对醉驾者最重的量刑不过是拘役数月，针对酒驾致人伤亡者最重的量刑不过是“过失杀人罪”。和美国法律相比，中国法律量刑实在太轻。

　　对于美国的肇事逃逸者，如果24小时以后当事人投案，或者是24小时以后被警方抓获，首先就是先进行尿检，以确定当事人是否吸毒。如果没有，警方会通过视频监控调查当事人行踪，并通过证人证言等手段调查当事人驾车之前是否饮酒，以确定当事人是否酒后驾车肇事逃逸。而中国对于24小时之后投案的肇事逃逸者，往往就只能用肇事逃逸罪论处，这是极不科学的做法。

　　一名酒驾肇事逃逸者曾经向笔者如此讲述逃逸的理由：酒驾肇事之后先逃逸，等过个一天两天再去自首，此时血液中酒精含量归零，顶多负事故全责，却无法定性为酒驾肇事，从而逃脱酒驾处罚。所以，对于中国的酒驾者而言，肇事后逃逸成为了一种降低自身损失的有效手段。

　　鉴于中国肇事逃逸量刑太轻，笔者建议不妨基于“有罪推论”原则，将肇事逃逸者一律定义为“酒后驾车肇事逃逸”--笔者知道这样的说法有悖于“无罪推论”的司法原则，这样的建议可能会招来争议，但是从根本上看，这样的办法在监控基础建设不完善，警力资源匮乏的中国，可以增加肇事逃逸的违法成本，可以更好地遏制肇事逃逸行为的发生。

　　其实美国某些州的交通法律中还有一条重刑，那就是对于一年中三次违章的驾驶人，将毫不犹豫地吊销驾驶执照，并且还要出庭受审。如果中国法律也照搬这条重刑，短期内会在国内引发轩然大波，但是从长远来看，这条重刑对于改善中国交通状况还是具备积极意义的。俗话说，乱世用重典，中国现在的交通状况就堪称“乱世”。而与之相对应的是，美国交通状况远比中国好，却“盛世用重典”。

　　美国驾考比中国简单，但是依靠“盛世用重典”的精神，依靠强大的立法机制和执法力度，让所有的司机不敢蔑视法律。中国交通状况和美国相比之所以如此糟糕，最大的问题并非是中国司机素质低下，而是在于中国交通法规执法不严，量刑不力，就连驾校培训机制也很落后--说到底，还是政府的责任。

　　文/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