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

　　哑巴是郑老爷的伙计。

　　郑老爷在京西经营着一家有300多年历史的琉璃窑场。乾隆年间皇家园林修建所用琉璃均来自该厂。

　　郑老爷看哑巴老实勤快，泄不了密，逐传以琉璃烧造各种工艺秘诀，后令其料理一切工事，并委任他当了司帐。

　　郑家窑厂北面还有一个琉璃窑场。是郑老爷的表哥韦老爷开的，窑厂很大，烧制的琉璃从表面上看和郑家产品不相上下，但因无名气，只能承揽一些零散活计。

　　年前韦老爷得知香山无梁殿工程要全部采用琉璃构件，心想若能拿到此工程，不仅能赚到大量银两，也可以借此进入皇家宫殿、园林、寺庙等修建工程。于是他便托人给内务府管事送去金条细软。

　　过了正月，传来消息，香山无梁殿工程所有琉璃构件要通过郑、韦两家竞标产生。竞标时间定在五月初三。

　　韦老爷听后大喜，叫来心腹，密谋策划。

　　三月初的一个黑夜，郑老爷突然死了，死的蹊跷。

　　人死茶凉，郑老爷的丧事刚过，郑家窑场的几个师傅带着众位伙计闯进郑家大院闹事。他们围着郑太太讨要工钱，他们说郑老爷死了，这窑也就垮了，给我们工钱，我们到别处讨生路去。

　　郑太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见过这场面，她浑身哆嗦，面色苍白，搂着8岁的独生子，泪眼婆娑地往人群里巴望。

　　她看到了哑巴，她的眼睛明亮了起来。

　　哑巴扒开众人，走到郑太太身边，面向大家，用手拍了下胸口，指一下天，又指指众人，然后………哇哇的一通连比划带叫。

　　伙计们明白了，哑巴是说，老爷死了，还有太太和少爷，做人不能没良心。你们放心，有我在，窑厂跨不了。郑家底子厚实，年底亏不了大家。

　　人们逐渐散去；只有周师傅原地不动，铁了心要走，被哑巴五两银子打发了。

　　周师傅当晚就去了韦老爷宅子，韦老爷早备好了酒菜。

　　酒足饭饱后，韦老爷安排：从明天开始，腾出两个炉，照周师傅从郑家偷来的工艺秘诀进行烧制实验。

　　一个月以后，新烧制的琉璃出炉了，韦老爷望着流光溢彩的构件，心花怒放。随即打探郑家消息的伙计来报：郑家窑场，炉冷烟稀，只有哑巴带着几个人待死不活地维持着。韦老爷听后，脸上掠过一抹冷笑。

　　韦老爷高兴归高兴，窑上的事，一点没放松。他盯着每一道工序，从选料、淘洗、配料、炼泥、制坯、修型、烘干、素烧、施釉、二次入窑烧釉…….总共二十多道工序，一道一道盯。

　　五月初三，坐北朝南，回廊雕柱的清工部琉璃窑厂办公处内，香山无梁殿建筑用琉璃构件竞标会准时开始。

　　宽大的庭院内，座无虚席。皇家建筑总设计师端坐在评判台中央，内务府、工部官员分坐两旁。

　　评判台下面的条案上，左右两边摆放着郑、韦两家刚出窑的瓦当、滴水、筒瓦等琉璃构件。

　　只见条案右面的琉璃构件线条优美，色彩斑斓，光泽明亮，比左面的琉璃鲜艳亮丽，多了份神气。

　　坐在下面的韦老爷一看见条案右边的郑家琉璃，就知道，他输定了。他像被拆了架的茄子秧，挂在椅背上。

　　更让韦老爷震惊的是哑巴说话了。

　　哑巴不卑不亢，侃侃而谈：郑家的琉璃窑厂开了300多年，经过历代人的努力，苦心钻研，已经形成了一整套的琉璃烧造工序。郑家的琉璃烧造工艺技术秘诀从末外传……

　　乾隆二十一年夏季，郑家窑厂夺得了香山无梁殿工程，此后越发兴旺。

　　哑巴本名郝德义，五年前假装哑巴进入郑家窑厂，是想偷学琉璃烧造工艺秘诀，然后自己开个窑厂。

　　北京 高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