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百岁杨绛及《永远的女先生》有感

  • 来源:新产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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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布时间:2017-05-26 10:36

  以娇小之躯撑起百岁人生,杨绛早已成为时代的活化石。

  近日面世的杨绛纪念文集《永远的女先生》一书中,有51位同事、朋友、亲属等从多个角度多个侧面对杨绛进行了深深的怀念和追思,捧读该书后,让我对这位百岁文化老人的一生又有了新的认识。今天读杨绛纪念文集《永远的女先生》,字里行间,字字玑珠,作为一位深深敬仰老人的读者,杨绛最让我们怀念的是什么?她留给我们的最宝贵的财富又是什么呢!

  杨绛晚年最亲近的好友吴学昭在其追思文章《先生回家纪事》中透露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为保护自己及他人隐私,2014年杨绛亲手销毁写了多年的日记,毁了许多友人来信,仅留下“实在舍不得下手”的极小部分。这让著名学者周国平直喊“可惜”。为保护隐私销毁书信和日记,可以理解。想当初,得知丈夫、女儿和自己的书信及手稿即将被拍卖公司公开拍卖的消息,一向低调、不爱出头露面的杨绛打破平静,拍案而起,发出紧急声明,要求有关人士和拍卖公司尊重他人权利,立即停止侵权,并最终赢得官司。

  常言道:越老越糊涂。又言,难得糊涂。但96岁的杨绛却越活越清醒明白,执意对一切人生疑问做彻底的追问和解答。对一个人而言,尤其是一位老人,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同时需要冒很大风险。因为清醒和明白往往意味着孤独和痛苦,意味着希望和梦想的破灭。但杨绛不怕,她直面自我,敢作终极发问,而又实事求是,不耽于谎言,能证实的就肯定,不能证实的就存疑。她给自己的答案是,坚信人活着的时候,有肉体,也有灵魂,至于死后有无灵魂,她希望有,但不能证实,所以存疑。基于此,她一个人独自生活了十八年,不懈写作,参悟生死,知行合一,终得以从容远行。

  有了理解和尊重,爱的灯盏才能长明。杨绛与钱钟书相识在1932年春天,丁香、紫藤盛开的清华园古月堂前。刚入读清华大学研究院外国文学专业的杨绛虽然个头不高,但面容白皙清秀,身材窈窕,性格温婉和蔼,人又聪明大方,自然深受男生的爱慕。很多当时清华的人都说:杨绛进入清华大学时,才貌冠群芳,男生欲求之当偶者70余人,谑者戏称为七十二煞。

  或许是天意,她在等待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钱钟书。据杨绛回忆,初见钱钟书时,他穿着一件青布大褂,一双毛布底鞋,戴一副老式大眼镜,机智幽默,侃侃而谈。两人一见如故,发现相互之间有着说不完的话题。文学上的共同爱好和追求,性格上的互相吸引,心灵的默契交融,这一切使他们一见钟情。钱钟书与杨绛相爱了,并从此相携走过风风雨雨的一生。杨绛甘做灶下婢,辅佐夫君全力创作《围城》,是上世纪40年代文坛的一则佳话。

  1935年,新婚的杨绛随丈夫钱钟书远赴英国,到牛津求学。抗日战争爆发之后,杨先生和钱先生为国为家,都十分着急,1938年回国。钱先生只身赴昆明西南联大任教,杨绛则带着女儿回到上海,住在被日军包围的如同孤岛一样的上海租界里。杨绛功底深厚,出手不凡,创作的第一部话剧《称心如意》于1943年春天正式公演。随着《称心如意》的成功,杨绛一鼓作气接连创作了喜剧《弄真成假》《游戏人间》,悲剧《风絮》等。

  1949年上海解放前夕,杨绛、钱钟书和许多爱国的知识分子一样,拒绝了国民党的拉拢,不去台湾。当年5月上海解放,杨绛、钱钟书已接到清华大学的聘函,任清华大学外文系教授。之后便经历了种种斗争,历尽劫难。值得一提的是,即便动荡年月,杨绛也没有放弃学术研究,通晓英、法两国语言的杨绛,近60岁时,从零开始学习西班牙语,并翻译了《堂吉诃德》等国外名著。

  杨绛是一位独特的作家。她写剧本,写小说,写散文,也做翻译。她是社科院外文所研究员,撰写研究论文又是她的“专职”。她是小说家?散文家?还是学者?翻译家?她自己否认是学者,又说写小说还停留在“试笔学写阶段”。如果你要确定她的身份,还真有点拿不准主意。杨绛另一个独特的地方是,从事写作几十年,作品数量却不多。就拿她最看重的小说创作来说,加在一起也不过八种:七个短篇和一个不长的长篇。论文、译作和散文集数目也有限。然而,这并不妨碍许多读者对她的喜爱和敬重。据了解,不少人有这样的看法:无论是翻译,还是小说、散文创作,杨绛都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成就和贡献。比起有的多产作家来,可以说是以少许胜多多了。

  不过,杨绛的魅力不是色调斑斓,一眼可以看出的那种。作品透露的人生体验,看似无意其实用心的谋篇布局、遣词造句,委实需要用心琢磨才能深味。20世纪80年代,我在课堂上讲她的小说、散文,曾为学生读过《干校六记》写“学部”(现在的中国社会科学院)学者“下放”五七干校出发情景的一个段落。当读到“下放人员整队而出;红旗开处,俞平老和俞师母领队当先”的时候,学生都笑了。但似乎有某种苦涩袭来,大家顷刻又寂静下来。情绪的这一转换,应该是学生体味到了杨绛接着写的感触:眼见俞平伯先生已是“年逾七旬的老人了,还像学龄儿童那样排着队伍,远赴干校上学”“看着心中不忍”。这样节制、朴素平实、略带揶揄的文字究竟“有什么好”?这是当时留给学生,也留给笔者的问题。

  人可以通过很多方式了解自己,其中写作是最有效的方式之一;人可以通过很多方式获得力量和智慧,其中写作是最有效的方式之一。杨绛的一生是漫长写作的一生,但她最好的作品却是在痛失女儿和丈夫之后写出来的。她最感人至深也被大家最多提及的是《我们仨》《走到人生边上——自问自答》,前者是2003年,她92岁时为纪念丈夫和爱女所作,后者是2007年,她96岁时对生死大事的自我叩问。还有2015年出版的《杂忆与杂写》,理性又率性,情深灵现,深受读者喜爱。1997年,杨绛86岁,女儿钱瑗去世。1998年,丈夫钱钟书去世。两年之内痛失丈夫和爱女,87岁的杨绛,从此后孑然一身,这是怎样的打击和不幸呀!但她没有被击倒,因为她有最有力的武器——写作。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走到人生边上——自问自答》,这本书会让很多读者管窥到杨绛百岁人生的智慧秘笈。96岁已到人生边缘,往回看,人生一世,为的是什么?她要探索人生的价值;往前看,亲人已殁,死神招手,家在何方?灵魂有无?天堂真有还是传说?以娇小之躯撑起百岁人生,杨绛早已成为时代的活化石。比如,她执意销毁大部分日记书信,执意带走一部分人生的秘密,我们只能表示尊重和理解。正因如此,也给我们留下一种联想;这些日记书信如果不被销毁,它们将会为我们还原怎样一种历史的真相?文学史的某些章节会不会重新书写?

  文/卞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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