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封狐无贬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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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布时间:2017-10-25 10:50

  二十年前的5月16日,当代著名作家汪曾祺长辞人世。二十年来,文学界与广大读者对于汪老的怀念未曾止息,除了形成“汪曾祺出版热”,还出现了汪老被封“文狐”这一奇特现象,请看事实——

  贾平凹评价汪曾祺:一只文狐修炼成老精(2013年7月31日《重庆晚报》)

  “文狐”写《聊斋》——从《黄英》看汪曾祺《聊斋新义》的改写(2014年17期《名作欣赏》)

  “汪是一文狐”——略记汪曾祺与贾平凹(2015年5月21日《扬州日报》)

  “文坛老狐狸”汪曾祺:被遮蔽的大师为何回温(2016年6月5日《新京报》)

  汪曾祺:“但得酒中趣,饮者留其名”的文狐(2017年4月3日《文汇报》)

  汪老“被封文狐”与贾平凹有关。1987年6月,两人共赴桂林参加漓江出版社策划的旅游文学笔会,汪老戏称贾平凹为“鬼才”,而才思敏捷的贾平凹以诗记游,正是在这首诗中,他称“汪是一文狐,修炼成老精”,并说:“人生何其瞬,长久知音情。愿得沾狐气,林中共营生。据贾平凹的挚友孙见喜在其专著《贾平凹前传》中介绍,贾平凹“年轻时最爱读蒲松龄的狐狸精,盼不得夜深人静有个女子破窗而入”,可见狐在他心中是多么美好的形象。

  在我国远古至秦汉之际,狐其实曾被认为是一种神兽,它同龙、凤、龟、麒麟并称为“五灵”。社会上曾流行“狐崇拜”,而“狐”的代表“九尾狐”和“白狐”则被视为国家的祥瑞。在汉代的石刻画像及砖画中,常有九尾狐与白兔、蟾蜍、三足乌之属并列于西王母座旁,以示祯祥。

  到了北宋中期,王安石所填的《桂枝香·金陵怀古》是宋词中的佼佼者。据《草堂诗余》引《古今词话》记载:“金陵怀古,诸公寄调《桂枝香》者三十余家,惟王介甫为绝唱。东坡见之叹日:‘此老乃野狐精也。’”这又和佛教有关。苏轼和王安石都精通佛学,说话、吟诗、填词和作文,常用佛教语言。“野狐精”乃佛教用语,指虽非正宗但又十分精灵的人。苏轼和王安石政见不同,亦常相诮,“然胜处未尝不相倾慕”。苏轼以佛教用语“野狐精”称王安石,是赞叹他的精灵、机敏和聪颖也。

  更为微妙的是,狐后来毕竟又兼贬义,所以难免被用来骂人——但被骂者却大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如清朝末年,梁启超宣传维新思想,为文“务为平易畅达,时杂以俚语、韵语及外国语法,纵笔所至,略不检束。学者竟效之,号‘新文体’;老辈则痛恨,诋为‘野狐’”。佛教中有一个用语叫“野狐禅”,是对一些非真正坐禅修道而妄称开悟者的称呼,后为外道、异端的意思,成语“野狐外道”即本此。顽固派咒骂梁启超为“文坛野狐”,主要就取这层意思。但它不也正好说明了梁启超的文章在当时惊人的影响力么?从邵飘萍到张季鸾,从邹韬奋到郭沫若,从陈独秀到毛泽东,他们在青少年时代无不有过一段崇拜梁启超的时期。郭沫若在《少年时代》一书中说:“二十年前的青少年,无论是赞成或反对,可以说没有一个没有受过他的思想或文字的洗礼的。”

  综上所述:汪老被人封狐绝无贬抑之意,有的只是倾慕崇敬。这种倾慕崇敬是怎样形成的呢?我认为,2017年5月12日《光明日报》已有绝妙的概括,摘引如下:“我们今天还在怀念的汪曾祺,不仅是苏北水乡小城高邮的汪曾祺,不仅是昆明茶馆里的汪曾祺,也不仅是‘京味作家’汪曾祺,更是汉语文学大家的汪曾祺。汪曾祺不仅打动了某个特定地域人们的心灵,更用他的笔沟通了整个汉语读者的心灵,用恬淡优美的文字为我们营造了共同的故乡。这正是汪曾祺文字的魔力所在。由此,他的文字能够超越时间的界限,从过去走向未来;能够打通地域的阻隔,从此岸走向彼岸。”

  许锡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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