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G案中案：向巴菲特索赔成功！

　　这起连环索赔案历时9年才宣告结束，但不管上市公司如何有耐心地进行博弈，代表投资者利益一方的Class Action组织最终还是让其付出代价，而且这种代价绝非“十赔九不足”。

　　凭证监会对某上市公司的行政处罚决定或市场禁入决定，找律师到法院向该公司索赔，这是中国投资者普遍的做法。但在管辖权、立案、庭审辩论以及最后的实赔中，中国的投资者与上市公司博弈，没有明显的优势。

　　但是，如果在美国发生同样的投资者索赔，上市公司和投资者的力量权重却正好相反。美国的上市公司非常惧怕投资者索赔，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不得不面对令他们头痛的Class Action。美国上市公司为什么惧怕Class Action？Class Action是否可以约束上市公司的违规违法行为？

　　狙击AIG

　　为什么Class Action令美国上市公司谈虎色变？

　　先要弄清楚Class Action是什么？翻成中文，意思很明确，就是集体诉讼。这种方法，对于美国中小投资者来说，是利用集体的力量来保护自身权益。其功能就是，使中小投资者不必因单个人的索赔金额过小或者诉讼耗费过大，而放弃保护自身的权益，并且它通过Class Action的代表（一般指专业法律组织成员）将一桩小额集体诉讼，变成一桩上百万甚至上亿的案子，让被索赔方付出惨重的代价。

　　具体怎么操作Class Action？当中小投资者利益受到上市公司侵犯时，可以委托专门从事Class Action诉讼的律师组织，这些具有商业性质的法律组织在美国遍地都是，由他们通过诉讼，使上市公司达成对投资者的赔偿和解，或通过法庭裁决，让上市公司为侵犯投资者利益付出代价。

　　重要的是，和中国的股民通过律师向上市公司发起自发性诉讼不同，美国Class Action受到《私人证券诉讼改革法案（1995年）》的明确护航。Class Action诉讼至今已达到几千起，包括著名的安然案件、世界通信公司案件等，而安然创下的70亿美元赔偿，就是Class Action的杰作，而且成为一座羞耻的丰碑，一直在警告美国上市公司。

　　但是，即使有安然事件的警示，还是有上市公司不惜以虚假陈述欺骗投资者。AIG（美国国际集团）成为又一个被Class Action精准狙击的著名公司。

　　索赔连环案

　　Class Action索赔AIG案旷日持久，从2004年提起诉讼，历时9年，直到2013年9月才告结束。

　　AIG遭到Class Action诉讼的理由是，AIG存在三项被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纽约州保险监管机构认定的违法依据：第一，由于会计报表虚假陈述，造成2005年5月39亿美元的会计报表修正；第二，未披露为切分市场而支付的佣金，并和保险经纪公司一同进行串通竞标；第三，公司管理层授意公司交易员人为抬高股价。

　　既然AIG的违法行为已被坐实，对投资者的赔偿为什么要用9年才结束？因为，此案不仅涉及AIG公司，还涉及关联的几十个机构和个人的原告、被告，形成了案中案的复杂情形。

　　最后，法院将牵涉AIG虚假陈述案的人、公司，按照被诉讼的情况归为四大类，并分别接受Class Action的索赔诉讼。这四类分别是：1.包括AIG在内的十几个公司与前高管在内的十几个自然人；2.AIG前CEO Maurice R. Hank Greenberg和其他AIG官员及相关企业实体（C.V. Starr&Co.，Inc.和Starr International Co.，Inc.）；3.再保险公司General Reinsurance；4.普华会计师事务所。

　　Class Action对AIG提出索赔的标的总额超过10亿美元，如果算上因虚假陈述而被美国证监会处罚的16.4亿美元，实际上，AIG的损失超过26亿美元。

　　在AIG案中案中，最有看点的是再保险公司General Reinsurance。这家公司正是股神沃伦？巴菲特控制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旗下的一家子公司。这家公司是巴菲特于1998年斥217亿美元巨资买下的全世界第三大再保险公司，但买下后，它却不断给巴菲特制造麻烦。先是在当年拖累伯克希尔·哈撒韦股价下跌25%；1年以后，在标准普尔指数的保险业中又后退了19%；紧接着，又因为存在不正当再保险交易，被英国金融服务局罚款1225万英镑，创造了英国金融服务局迄今开出的最大罚单纪录。

　　那么，General Reinsurance在AIG案中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认定，General Reinsurance由于通过向AIG进行一笔5亿美元的转账，协助AIG增加了保险储备金，其行为构成了故意欺瞒与合伙诈骗。

　　Class Action对General Reinsurance索赔的理由是，这家巴菲特旗下的子公司帮助AIG抬高财务数据，误导投资者。但是，AIG出事后，伯克希尔·哈撒韦方面却做了两件矛盾的事：一方面表示其董事长巴菲特“对与AIG的整个交易一无所知”，另一方面又准备6000万美元与美国监管局达成和解。事实是，不仅AIG的一名高管被判入狱，而且General Reinsurance的四名高管也被判入狱，因此，巴菲特作为与AIG进行关联交易企业的老板，难辞其咎。

　　实际上，在对Class Action的应赔中，AIG及案中案的个人和公司，大部分早在2012年就已经理赔结束，只有巴菲特控制的General Reinsurance一直和Class Action在实赔数额上进行讨价还价，最后直到2013年9月才宣告结束，致使AIG创下了美国上市公司对投资者赔偿的最长时间纪录。

　　从结果来看，向Class Action进行赔偿的四类被起诉方，其中的三方付出了合计9亿美元的赔偿代价，而通过与Class Action扯皮，巴菲特的公司却是赔偿代价最低的，仅占了总赔偿额的7.14%，为0.72亿美元。在股市上老谋深算的巴菲特，和Class Action博弈，不惜用9年的时间拖累索赔方心理预期，避免了像AIG及其他关联者那样被Class Action狠吃掉9.37亿美元的局面。

　　涅磐重生

　　虚假陈述的背后，其实和上市公司治理问题有关。此案之后，AIG变得十分谨慎。

　　因虚假陈述案辞职的AIG前董事兼CEO莫里斯·格林伯格后来另辟蹊径，反过来又召集投资者，一起起诉美国政府处事不公，并且也获得了Class Action的帮助，而且莫里斯·格林伯还企图“绑架”AIG一起起诉。

　　但AIG的董事会却发布了一则公告，详细论证了公司同莫里斯·格林伯格起诉美国政府是不可胜诉的，以及公司董事会是如何为股东利益着想。在详细论证中，一方面，邀请哈佛大学的法学教授和加州大学Irvine分校的法学院院长，共同发表专业意见；另一面，聘请咨询公司来评估起诉的“损失模型”。

　　就AIG董事会处置此事的结果，哈佛大学特别称赞其代表了公司治理的最佳实践：由于过去的行为失当，AIG在向投资者和监管机构付出了惨痛代价之后，终于运用了公司治理的最佳实践来保护投资者，也保护了董事会自身。

　　从公司治理失当到成为最佳实践，说明AIG的公司治理已经走上新的台阶。自爆出虚假陈述案之后，在AIG内部的公司治理大纲中，特别加入了一条“道德与规范”：董事会的每个成员有义务对AIG保持忠诚，将公司利益高于任何董事个人的利益，并且遵守《董事、执行官及财务官业务行为及道德规范》。

　　AIG的新行动，看起来有些“务虚”，但这何尝不是做一家上市公司的基本底线呢？

　　＊作者系和君咨询合伙人

　　文/高艳秋 沈伟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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