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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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7-06-20 10:06
夏末秋初,漫山遍野的竹笋破土拔节,茁壮成长,此时去广宁,正是品尝笋虫、笋蛆的黄金季节。
假日,约上三五知己,自驾前往竹乡广宁。泊好车,漫步在万顷竹海间,绿涛在头顶哗哗作响,淙淙的涧水,沁入心田,顿觉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正午已过,饥肠辘辘,就近觅一农庄午餐。待菜上桌,居然盘盘与竹有关:鲜笋炒肉片,干笋焖鸭子,辣椒笋丝炒鱼干,香菇糯米酿鲜笋,油炸笋虫,盐爆笋蛆……靠山吃山,种田吃田,以笋为菜,司空见惯,倒是那笋虫和笋蛆,勾起我的思绪,令我忆起了儿时的味道来。
小时候在乡下,家家户户都有个竹园子,每当竹子出笋的时候,都有笋蛆残害竹笋。这时,小伴们便相约到竹园里捉笋蛆--拗断有蛆竹笋的尾端,把一条条粉粉嫩嫩、白白胖胖、金黄金黄的笋蛆掏出来,然后捡来干柴,烧起火堆,把笋蛆放在红红的火炭上烤。伙伴们用棍子不停地翻动,看着笋蛆在炭火上挺直身子,鼓起肚子,“噗”的一下,肚子里的气全从屁股的裂口处喷出。待笋蛆烤得浑身金黄,伙伴们就用小竹枝戳起来,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品尝。一股甘香而又带有奶油的味道溢满口腔,从鼻子喷出,过了半天,还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笋蛆虽然天天捉,但还是免不了有漏网之鱼。漏网的笋蛆从笋头破蛹而出,成为竹笋象鼻虫--笋虫。小伙伴们爱玩竹笋虫,最简单的玩法就是用缝衣线缚住它的脚或用针线穿过它的屁股打上结,然后牵着线,让它“嗡嗡嗡”地飞着玩。更有别出心裁的伙伴,找来铅笔般大小的竹枝,截成两段,上段短,下段长,然后用竹签把上下两段连接起来,上段为转轴,下段为轴套,最后在上段贯穿一个小孔,把一条牙签一般长的尖竹签插进小孔里,选两只强壮的笋虫,把脚上的爪子全折去,按相反方向,在尖竹签的两端各插上(竹签插进笋虫大腿腔内)一只笋虫,用手一拨转轴,两只笋虫就展翅飞翔,转轴就被带着旋转起来,如风车一般,发出嗡嗡的响声,煞是好看。玩腻了,小伙伴们就在它的屁股上“咯嚓”地咬一口,生吃进肚子里。当然,生吃的味道比不上油炸笋虫,可也别有一番风味。
儿时在乡下,除了吃笋蛆、笋虫,禾虾、蚱蜢、蜂蛹等也在其列。夏、秋季收割水稻的时候,绿衣红唇,满肚油膏的禾虾在稻叶、田埂上跳来跳去,孩子们便把它捉起来,用草梗穿成一串,挂在腰带上,或把它的下巴翘起,将脑袋塞进颈腔内,再把它放在草帽沿上,它就乖乖呆在草帽上。小憩的时候,就地生火把它烤熟来吃。金黄的禾虾,带着新稻米的香味,比笋虫、笋蛆要美味得多。
然而,收割稻谷的时候,最有趣的当是捕鹧鸪、鹌鹑了。我们首先在稻田的一个角落,顺着一个方向压倒一片稻子,把捕鸟网罩在倒伏的稻子上面伪装好。然后,大家在网口的下方一直往上割稻子。藏在稻田里吃谷子鹧鸪和鹌鹑,被逼着往捕鸟网的方向走。包围圈越来越小,离捕鸟网越来越近,小伙伴们慢慢地包抄过去,当接近网口时,便突然扑上去压着网口,鹧鸪、鹌鹑在网里面伸出脑袋扑腾,脖子被牢牢地套住,动弹不得,乖乖地当了伙伴们的俘虏。
鹧鸪和鹌鹑是山珍野味,伙伴们舍不得烤吃,要带回家里宰了炖汤,好好品尝那雪白如奶,甘美如醴的汤,细嫩的肉,岂能暴殄天物。
拔花生和砍甘蔗的时候,则是捕捉蚱蜢的大好时机。绿色的大蚱蜢专吃花生和甘蔗的叶子,孩子们很讨厌它们,一旦见到,就非得把它们逮住不可。大蚱蜢很凶狠,一旦被逮住,就狠狠地用后腿一踢,你手指就会被尖刺刺痛,女孩子怕痛,被蚱蜢一踢,就松手让它飞掉了,可是男孩狠,逮住大蚱蜢,就翘起它的脑袋塞进颈腔里,让它变得乖巧温顺。
孩子们追捕大蚱蜢累了,也饿了,就去林子里找来些枯枝或干蔗叶,燃起火堆来,硕大雌蚱蜢在火炭中翻滚,绿色的翅膀瞬间化为灰烬,直挺挺的身子滋滋地鼓起来,一会儿工夫,香气扑鼻而来,孩子们迫不急待地撕开蚱蜢的肚子,肚子里那橙红色的诱人的卵,软中带韧,比海鸭蛋的蛋黄还要香滑得多。
儿时除了吃虫子,还吃山里一年四季的野果。春天,苍绿的噼啪果藤上缀满了乳白的果子。果子要到夏天才能成熟,但伙伴们却摘它的叶子解馋了--酸溜溜中带有点丝丝的甜味,非常提神醒脑。男孩子除了摘吃它的叶子,还把果子摘下来,放进用竹子造的竹管枪里当子弹打仗。果子放进竹管里,活塞把子一推,“啪”地一声,就从枪管里射出来了。单管枪只能单发,不过瘾,双管枪就应运而生了--射弹管上方的竹管里装满了果子,活塞不断地推拉,子弹就不断地下落射出,连续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过瘾的很。这种竹管枪射击力不大,也伤不到人,男孩子们大都喜欢玩。可能就是因为这种果子在竹管枪里能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伙伴们就把它叫做“噼啪果”吧。
暑假期间,“噼啪果”成熟了,紫蓝紫蓝的,甜得很,你折下几支来,就可以饱顿一餐了。吃完果子,男孩白汗衣的襟前,紫一块,蓝一块,比贵州的蜡染还要漂亮,嘴唇比紫罗兰还要润泽可爱呢!
吃完“噼啪果”,又有山捻子,杨梅,白饭果,盐桑柏果,鸡醉果……一年四季,野果不断,享用不尽,乡下孩子的口福不浅。
“最后一道菜,酸笋田螺紫苏焖土鸡。”小伙计吆喝着摆菜上桌,打断了我的回忆。带着米汤醇香的酸笋,浸透紫苏浓香的田螺,集笋酸紫苏香和田螺鲜味于一身的土鸡,可谓风味独特,世间一绝,但只可惜,这些农庄的菜里都吃不出一点儿时的味道来。
李火生,中华精短文学学会、广东省佛山市作协会员
广东/李火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