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程远

  程远

  生于1946年,《经济日报》高级记者。

  导语:他有拨弄汽车行业风云的手,亦有一针见血的笔,他是一位报道中国宏观经济的高级记者,更是一位汽车行业的历史见证者,可是他说:若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最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历史学家。

  11月下旬,深秋的广州依然温暖,广州车展媒体日下午,本刊记者一行三人和汽车媒体圈的泰山北斗、老前辈、“老愤青”程远老爷子一起,用了三个多小时回忆自己当初的“学霸”青春、波折的文革岁月和汽车行业的波澜壮阔。

  虽然明年即将迎来自己第六个本命年,但老爷子精神甚好,记忆清晰,固执不改。时而感叹时光,时而悲天悯人,时而又露出老顽童式的微笑。

  作为光阴的见证者,中国汽车最出色的记录者和观察者,程老师始终是我辈难以逾越的丰碑。

  这位汽车媒介的泰斗,见证并记录了中国汽车的成长史。然而,他居然说自己不爱车,车只是他记者工作的一部分,凭着“做了就要做到最好”的倔强习惯,才成就了他今天的贡献。他有拨弄汽车行业风云的手,亦有鲁迅一针见血的笔,他首先是一位报道中国宏观经济的高级记者,然后才是一位汽车行业的历史见证史官。

  他说若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最爱的身份是历史学家。因为历史深刻,饱含哲思,或许也正因此才成就了他的每一篇报道。问如何深刻?他说,唯多读书,多思考。

  “年轻时我几次都差点儿完了”

  说起求学时代和年轻的岁月,“我有好多好多故事,有两个奇遇。”精神饱满的程远饶有兴致,又心怀感激地回忆起30多年前的时光,“考大学和考研的关键点上我遇见了生命中的贵人,将我的命运引向了今天。”

  程远在小学的时候就立志要上大学。此后的学习生涯都是赶超的跨越式节奏,初中开始自学逻辑学、语法、文学史等高中内容;高中则是课堂上提早完成作业,课后用来大量阅读文史类书籍,是当时公认的超级“学霸”。后来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他填了5个志愿,都是与文学、历史有关--除北广外语系第五志愿外。后来偏偏被北广录取,拿到通知书的时候,他就把通知书扔在地上用脚踩,固执地说不去上,待明年重考再进理想的学校。

  或许人生就是要带着某种使命而来的,该你走的路,哪怕再扭,也会有人引着你前行。程远的第一位贵人是他北广外语系班主任叫刘尧青,他从北京寻到安康一个叫南马道的偏僻地方,劝说程远去读书,他这才肯去广播学院外语系上学。程远说:“就这样,文革前末班车进的大学,晚一年就完了。”

  进了北广,赶上文革,年轻率直的程远在那个时代也吃了不少“愤青”的苦,毕业的时候,因为朋友的揭发,被列为516清查对象,下放到了河北保定的望都县。

  “当时我真的不想活了,因为看不到前景。那时真想到坟地里自杀,我把房东剪子都偷来藏好了。”7、8个月后,中央又搞“一风吹”运动,说过往的事情不算数,这才他们又回学校待分配。

  在程远的强烈要求下,他回到了陕西安康县老家并进了县广播站,由于表现出色,很被重用。三个月后,广播站查阅档案,介于他文革期间的表现,就把他给辞退了。程远跑北京一边给自己平反,还给中央写了封信;一边积极准备考研,另辟新路。

  直到文革结束后,高层批示了,程远才得到了彻底平反。1980年他也考进了中国社科研究生院新闻系,由于复试环节校方出了点状况,他就错过了面试而被拒收。当时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新闻系主任兼社科院干部局局长温济泽,对程远在大学期间的表现非常了解,认为他是一位热爱学习,有正确是非观,能独立思考的人才,“这个人我了解,让他来。”就这样程远就比别人晚到一周进入了研究生院。程远感慨地说:“如果没有温济泽,我就完了。”

  是卓越的记者也是一个顽固的愤青

  一旦我们不打断老爷子,程老自己总能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的记者生涯,时而悲天悯人、时而精进苛刻、时而犀利批判、时而又快乐得像个孩子。

  我们好奇地问他:“您更愿意把自己看成一个记录者,还是一位行业的专家?”他很坚定地说:“我是一位高级记者。”

  1983年,程远研究生毕业,导师张佩惜才心切,将其举荐进了《经济日报》。刚进入《经济日报》的程远也有一段职场新人的小磨难,冷板凳坐了三个月。“我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他回忆说。

  陕西人的倔劲,程远很快就发挥得淋漓尽致。短短几个月时间,他硬是把当时几个冷门的钢铁、化工、机械等行业跑出了从未有过的精彩,并引起了相关行业和领导,甚至国家高层的重视,有关专家还会亲自登门切磋和研讨。“我做统计局新闻的时候,把一个以前冷僻而且没有多少人关注的部位,成为每周都有新闻,月月上头版的热门。”说这番话的时候,老爷子脸上露出孩子般的得意与开心。

  他在《经济日报》从业40余年,以心愿为炉,笔端为炭,把自己跑成了首批高级记者,享受国家津贴有突出贡献的专家,就是没跑出一顶“乌纱帽”来。在当官和记者之间,他的内心更倾向于激昂文字、为民族发声、体现个人精神价值的“无冕之王”。

  在他的师兄艾丰看来,程远是一位“学者型记者”,而他自己则认为,新闻记者成为他的终身专业,实在是一场误会,如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希望自己是位历史学家,阅读往昔,以鉴当今。

  “其实我不爱汽车”

  但是,程远仍然被历史推进磅礴发展的汽车洪流中。也许中国少了一个悲愤而深刻的历史学家,但是却多了一个敢说敢言、直陈写实的行业卓越记录者。

  1978年底,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开启了中国改革开放的新进程。国家垄断的汽车行业,也进入了转型升级的新时期,程远以媒体人的身份,成为其中的见证者和推动者。

  他清醒睿智、真知灼见,文笔犀利辛辣、论述磅礴大气,打开了中国汽车业的全新视觉。然而,这位见证者却说:“我不爱汽车,我完全把它当成工作,只是想把它做到最好。”

  程远说的“最好”,是指“要写出能够影响决策的新闻报道”。

  他的第一篇汽车报道是有关中国一汽集团。当时一汽“解放”汽车正在经历换型改造时期。一汽董事长耿昭杰与他初谈后,就很欣赏他的认知,继而与他进行了深入的谈话。回来后程远一气呵成《第二次创业》的独家报道。对“一汽人决心要生产出国内第一辆不漏油车”的期待也成了他对发展国产自主品牌汽车期许的萌芽。直至2004年他推出了一系列报道,旗帜鲜明地为大型汽车企业要带头搞自主呐喊助威。

  程远认为中国汽车发展最好的时段是这十年,因为产量多,自主品牌也有了进一步的提升。未来汽车工业的发展会更加健康。同时他建议:“合资企业不要再进来了,我们都把市场给让出去了,我认为这是错误的。”

  程远看汽车,局里局外,不趋炎附势,也不歌功颂德,而是冷静客观,保持独立思考。对于当前新能源汽车的热潮,他认为目前市场对它的解读是很狭隘的,主要把它圈定在了电动汽车。而对电动车的未来前景他并不看好。他认为,未来要采用何种能源动力主要还是看中国未来的能源战略。

  历史无结尾,岁月亦无始末,就象周而复始的滚滚车轮。程远在2008年出版的《中国汽车这些年》的自序中说:以我的年龄,“这些年”有可能是我对中国汽车的最后奉献。

  然而,文字是悠远流长的,思想也是延续传承的,这位汽车媒介的泰斗,汽车史的光阴见证者,不仅正在迎来自己人生的第六个本命年,还将见证“中国汽车这么奇迹地崛起”的全部过程。

  这不仅仅是以程远老师为代表的老一辈媒体人的使命,也将是一代代新闻记录者们生生不息的传承。

  文/谷倩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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