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慧兰:从“惊心动魄”到“缓慢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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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2-09-06 15:27
从永垂体操史的“莫氏空翻”到人大毕业后的“凤凰主播”,高尔夫成为了莫慧兰生命中那条华丽丽的分割线,前头,她的人生是热烈体操场上的惊心动魄,后头,她的人生继续着高尔夫“流水不争先”式的“行走”。
莫慧兰小档案
1985年7月,进入广西桂林体操学校。1990年12月进入国家体操队。1997年退役。其高低杠上的“团身前空翻越杠”动作被国际体联称为:“下世纪”动作,并被命名为“莫式空翻”。1998年9月被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免试录取。1999年曾担任第四十三届世界体操锦标赛天津电视台特约记者。2000年曾北京电视台担任第二十七届奥运会《网视观点节目》北京电视台特约主持人,2001年10月年至今担任凤凰卫视《中国奥运行节目》主持人。
1996年美国的亚特兰大奥运会,在事隔12年后的北京奥运会上,被莫慧兰真正画上了句号。
女子体操的六枚金牌,莫慧兰得了五枚,她把自己最想拿的全能金牌押宝在了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就是在这个时候,命运跟她开了一个大玩笑,她不仅没有拿到全能的任何奖牌,就连自己最有可能夺冠的高低杠和平衡木也无缘决赛。就在她心灰意冷决定放弃时,争夺激烈的跳马却意外给了一个她亚军。她站在领奖台上,看着高出自己一头多的罗马尼亚运动员阿玛纳尔,没有高兴,也没有失落。
事隔12年,当女子体操决赛在北京奥运会再次上演时,莫慧兰已经坐在了自己12年前想都没想过的凤凰卫视演播室。在女子高低杠决赛的最后时刻,她调整呼吸,闭上眼睛,像12年前一样回忆自己那套最完美的动作,她感觉自己真的在比赛场上漂亮地完成全套动作,这时,她给自己的体操生涯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策划逃跑事件
刚进省队不到半年,莫慧兰就独自策划了一次远近闻名的“逃跑事件”。
早上7点半吃完早饭,她和队里的另一个女孩一起逃到火车站,火车站的工作人员看她们可疑,“你们家长呢?”莫慧兰马上解释,“爸爸妈妈都在后面。”蒙混过关之后,她发现队友带的15块钱根本买不了两张车票。她跟队友说,“你也别走了。”就这样,她俩在火车站蹲了整整一天。
最后莫慧兰打破沉默,“咱别练了,还是走吧。”她们买了两张站台票,混上了从南宁到桂林的火车。到了桂林,她们都不敢回家,最后一个好心的叔叔问明队友的家庭住址,把她俩送到了队友的家。
队友的妈妈在门里听见说自己的女儿回来了,根本不相信,又说有两个女儿,她就更不相信了。直到打开门,看到自己的女儿和莫慧兰低着头站在门口。队友的妈妈给莫慧兰的爸爸打了电话,把她接回家。
爸爸给莫慧兰上课,“你还想练吗?”莫慧兰不说话。但是她自己知道如果回学校读书已经跟不上了,再加上自己已练了那么长的时间,在家沉默了一个星期,莫慧兰决定归队。从那以后,她下定决心,直到退役,再不想回家的事。
从人大到凤凰
亚特兰大奥运会以后,莫慧兰退役,保送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她记得叔叔第一次开车带她从崇文门到海淀,快到人大的时候,她问叔叔,“这还是北京吗?”叔叔说,“当然是了。”那个时候,莫慧兰才知道,原来北京这么大。
第一天到学校,她忍不住去教室看看,她看着偌大的教室惊讶,上课的同学看着她惊讶。后排的同学叽叽喳喳,“好像是莫慧兰来我们学校了。”老师的课上不下去了,问前排的同学发生了什么事,前排的同学说莫慧兰来了,老师也好奇,“哪位是莫慧兰?站起来给我看看?”
大学毕业以后,她想都没想过找以前混熟的记者帮忙找工作。自己和朋友跑到中央五实习,她发现原来自己梦想中的记者职业跟眼前的境况相距甚远,“到了电视台没人理你”,她和朋友跑去看人怎么编片子,“那时候我觉得坐在机房远离赛场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有一次她帮天津卫视采访去看体操锦标赛的李宁,因为是莫慧兰,李宁接受她的独家专访。她一边问着李宁问题,一边把话筒往后扯,最后扯到了背后。同行的同事在背后捅她,她回过头才发现,原来音都没收进去。“平时我和李宁哥聊天特别好,那次一个话筒挡在我们中间,就感觉离得好远。”
毕业时候正赶上奥运会,凤凰卫视希望招收一批有运动员背景的主持人,莫慧兰去试镜,没想到顺利成功。就这样,凤凰卫视主持人的工作她一直干到了现在。
难倒世界冠军的“锄地运动”
莫慧兰总是说,什么事再难也难不过体操,直到遇上高尔夫,她松了口。
2006年,莫慧兰一个高尔夫圈子里的朋友拉她“进场”。她在场外看朋友轻松地挥杆,觉得再简单不过,“不就是拿个杆打个球吗?”没想到,当她自己拿上了杆却怎么都打不着球。“越是打不着越着急,越着急越打不着。”“锄地”锄得她手腕又麻又酸,莫慧兰失去了耐心,在此之后的两年再没摸过高尔夫球杆。
2008年10月,莫慧兰的朋友组织成立了由体育冠军组成的“冠军高尔夫球队”,找到了免费为队员提供教练的PGA,莫慧兰第一次有了体操教练之外的教练。她继续了体操的“勤奋”,别人在一边开着玩笑偷懒时,教练让怎么练,她就怎么练。这次她不仅打到了球,一号木的最好成绩,打出了200多码。莫慧兰重拾信心,“原来高尔夫没我想象的那么难”。
可没过多久,莫慧兰又打退堂鼓了。
直到第一次被篮球队员宋晓波拽下场,莫慧兰才知道原来下场打高尔夫是要自己带球的。除了不带球,她“七号铁打遍全场”的纪录也雷足了同行的球友。“那时候宋晓波已经打了一段时间了,正常水平发挥打到80多杆没问题。”莫慧兰说,“我看他打得那么好,就更觉得没有能追上的可能了。”莫慧兰打到130多杆时候,决定不再记录杆数,她隐约觉得,“高尔夫怎么比体操还难?”
吃百家饭的“沙坑公主”
入门算是入进去了,莫慧兰决定“个人修行”。每次朋友拉她下场,都会给这个刚入门的“高球小学生”指点一番。“后来我就没有再怎么找过教练,吃上了百家饭。”
显然百家饭并没给莫慧兰足够的营养。在一场友谊赛上,她几乎打遍了场上的所有沙坑。大家给她起外号叫“沙坑公主”,“果岭那么大,每次都能打到沙坑里也是奇迹。”现在的莫慧兰回忆起来,好像事发生在别人身上。
她想不通,为什么体操那么难都能练好,却练不好高尔夫。后来她总结,“体操是需要爆发力的,并且一整套动作下来,就可以休息。但是高尔夫是更需要耐力的,一场走下来至少得四个小时。这完全是两种性质的运动。”
在此之后,她不再跟自己较劲,把打球的精力转移到周围球场的美景。这时候她发现,“原来享受阳光、草地,跟朋友聊聊天也蛮好。”不再较劲后,她发现自己的球技反而提高,“推杆、切杆”有的提高了五六杆,一段时间下来,从过去的130多杆一下子提高了20多杆,莫慧兰打球的兴致又来了。
不能改变世界,就改变自己
在高尔夫球场上,莫慧兰打球的劣势多于优势,“我的个子小,大多数人的个子比我高,所以他们在挥杆的时候,半径会比我长出很多,可能很轻松就比我挥得远。”莫慧兰说,“这个客观条件我改变不了,所以我想要打好,就得改变自己,只能比别人练得勤奋。”
可能很少有人知道,当时在世锦赛上连连夺冠,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被寄予希望最大的莫慧兰最初因为条件不好,险些与体操擦肩而过。
5岁开始练体操,8岁离家进入体操队,莫慧兰记得教练曾经拿起一个金灿灿的奖杯,对她们说,“这是李宁哥哥的奖杯,但是你们不许摸,等以后谁得了冠军才能摸。”那时候莫慧兰并不知道得冠军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能摸到李宁的奖杯,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刚进入省队的时候,她每天都过得步步惊心。直到现在她依然记得自己第一次听见骨头断的声音,教练给一个小运动员压腿,一下子把腿压断了,那声沉闷的骨头断裂声让她很长时间都睡不着觉,她记得那个女孩哭得好惨。
后来她习惯了这种生活,“受伤每天都在发生。”有一次她的脚骨折,脚背肿得比馒头还大;在空翻时摔掉了一颗牙,当时嘴里含满了腥味的血。“因为没有人能够避免受伤,所以你只有勇敢面对。”莫慧兰说。
从过去的辉煌到现在的平静,莫慧兰经历了失落、彷徨、欣慰和平静。她说其实自己一直在“攀登”,从山顶下来,迎接她的一定是回程的下坡,正是因为这个下坡,她才会有继续登顶的可能,这次莫慧兰需要登顶的,是像打高尔夫一样,平静、长久、但却依然坚忍不拔的山峰。
Q&A 有时我自言自语,我是练体操的吗?
Q=《小康·财智》 A=莫慧兰
Q:从运动员到主持人,你觉得自己性格上变化最大的是什么?
A:改变最大的就是去适应这个社会。从不了解,到了解,适应,就觉得有些事情不能遂人愿,有些事情能改变就去改变,不能改变就得想办法适应它,想办法做到你想做的。在我的观念里,无论这个社会怎么样,变成怎么样,我都会抱着善意的心态面对它。可能有人会通过一些方法走捷径,这可能是整个社会的状态,但是我不会,我觉得我做好我自己就可以了。我问心无愧就可以了。我不会去做伤害别人的事,也不会做伤害社会的事。
Q:你觉得高尔夫是不是和生活异曲同工?
A:高尔夫你越是想打好,就越是打不好。就像你越是想赚钱,越赚不到钱,可能你忽略了过程中带给你的快乐。有的人走捷径到的地方,一些人慢慢走也到了那。我不会急于求成,这样可以享受到那些走捷径的人没有体会和享受到的,人生其实也可以一条路慢慢走到底。
Q:你曾经说过不想嫁给有钱人?
A:我并不是排斥富人,我向往的生活是更自由随性点的。如果做有钱人可能就要穿得注意,出门要有一个形象,每天要有各种应酬,各种派对,我可能不太适应这种生活。
Q:现在还会回忆自己做运动员、世界冠军的那段日子吗?
A:我平时很少回忆,过去很长时间了。有时我看那些照片,跟朋友聊天,我就自言自语,我是练体育的吗?觉得跟现在没有连续性。那个时候我能翻跟头,现在什么都不行。我自己运动之后压压腿,就觉得好疼,我就想我是怎么做到那些的。有的时候跑步,跑一会儿就累了。我就想,以前那么多圈我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Q:你对自己的性格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A:我觉得顾虑太多,有的时候要想ABC,想很多种可能。但有的人就不是,管他呢,直接做,我就想很多,有的时候就错过时间段,错过机会了。
Q:运动员的时候挑战金牌那么难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还会觉得有真正意义上的挑战吗?
A:我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有句话说“有梦想就有希望”。我希望可以把自己曾经的所学,体操上的技术教给小朋友。教给他们运动的精神和快乐,锻炼他们的勇气。我觉得这是我接下来的挑战。
Q:如果让你再选择一次,是做艰苦的运动员,还是普通女孩?
A:我想去尝试新鲜的,但是人生毕竟只有一次,这可能是无奈,但也可能是幸运。
采写|《小康·财智》记者晁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