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年味儿

  如今过年,除了除夕晚上一群人一起包饺子,一起看春晚,结束之后父辈的轮番上阵一起打牌说笑,再也不似从前好玩热闹

  年三十儿,我们家里两个人看电视,一个人玩电脑。

  除了厨房里散发出来的猪肉、羊肉、鸡肉的各种香味,忽远忽近的炮仗声音,楼门口贴着的春联,似乎它和普通的日子也并没有过多区别。

  前些年,奶奶家的“年货”是从刚进腊月没几天就开始准备的,拖拖拉拉下来将近年三十儿所有的事情才做好,内容繁多复杂。光从吃的来讲,就要蒸馒头、炸油糕、酿黄酒、炸麻花、做酥鸡、炸肉丸子、压粉条儿、生豆芽……

  记忆最深的要数每年蒸馒头的时候,整个屋子会热气腾腾的持续一上午,不一会儿白白的大馒头就会出来一锅,奶奶把馒头整整齐齐依次摆好,待热气散去,我被叮嘱用细细的小木棍蘸着爷爷的小酒盅里泡了红纸的酒,在每个馒头的顶端点个小红点。

  最复杂的要数黄酒了。在做黄酒之前,奶奶就早早把小麦放进铁盆里暖在炕头,每天换两次水,用棉被盖着待其发芽,等小麦生芽之后将它研磨成粉。同样把黍子去皮,研磨成粉。用热水浇灌,将两种粉末都冲进去,倒进去两瓶便宜又有味道的转龙液(白酒),然后加入冰糖、红枣、葡萄干、枸杞这些配料,趁热倒入爷爷早已经洗好的瓷坛中。爷爷再将笨重的瓷坛放在炕头,盖上棉被,发酵两三天,酸酸甜甜的黄酒就算是做好了。

  置办好这些吃食之后就把它们都放进粮房(不供暖、用来储存粮食和杂物的房子),一个月都不会坏掉。正月有亲戚来拜年的时候,就取出来热一下招待客人,调盘豆芽儿、热盘肉丸子、酥鸡等,炒两个菜,再加主菜倒也算丰盛,末了再添水热锅黄酒每人一碗给大家喝。

  腊月二十八左右,奶奶就开始洗衣服。衣服、床单、被罩,晾满整个院子,还没有干就结了冰,小小的冰锥吊在下边,偶尔有个掉色的红毛衣,下边的冰锥就略带红色。小孩子把它掰下来放在手里把玩,一会儿就化了。

  腊月二十九的重头戏是贴春联,长我3岁的哥哥站在凳子上一手端着浆糊(用白面和水煮成),一手拿着刷子,站在低处的弟弟负责递春联,我只要远远站着看有没有对齐,是不是规整。

  年三十儿一大早,爷爷就早早起来给炉子里添了炭,把院子扫干净,又垒了高高的煤炭待晚上生“旺火”(北方风俗,在除夕家家户户院落门前都要用大块煤炭垒成塔状,以图吉利,祝贺全年兴旺之意),等着伯伯、父亲他们回来。

  我们小孩子都穿好前天晚上暖在被窝里的新衣服,从里到外,小心翼翼地生怕弄脏。和弟弟把一串鞭炮拆成一个一个,往兜里塞一大把,再拿根点燃的香,混着一堆小姑娘小小子放鞭炮去了。有时候会调皮地故意把点燃的鞭炮扔到院子里,爷爷纵着我们,从来都不会斥责一句。

  9点左右,伯伯、叔叔、婶婶们就浩浩荡荡的回来了,羊、鸡、鸭、鱼、烧酒、凉盘和各色水果满满一桌子都放不下。母亲和婶婶们就开始在厨房忙活,妯娌三人有说有笑,炖了一个又一个菜,小小的灶台一会儿都空不下。父亲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得特别响,生怕还不够热闹,兄弟几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一会儿就摆了桌子开始喝酒,爷爷也好这口,而且酒量很大,父子几人拉拉扯扯的喝到热菜上完。

  晌午时分,我们几个小孩儿也玩累了,回来之后恭恭敬敬的一个个问候叔叔、婶婶们,然后坐在爷爷喝酒的大桌子旁边的小桌子上,一个个开始争着“抢食儿”吃……

  如今过年,除了除夕晚上一群人一起包饺子,一起看春晚,结束之后父辈的轮番上阵一起打牌说笑,再也不似从前好玩热闹。

  我们眼中,春节不再是那个让人满心期待的大日子,而是变成了媒体对年俗的介绍和宣传;变成了一条条让人略微有些厌烦的转发祝福短信;变成了必看又必然感叹“一年不如一年”的春节联欢晚会;变成了放在楼道里几次被催促相互推脱最终不情愿下楼去放的炮仗……

  尽管春节年年在过,年味再也无处可寻。

  文 | 康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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